达摩出身传灯传 逸士朱开泰选修
达摩出身传灯传(又名《达摩传灯传》)
逸士朱开泰选修 书林清白堂杨丽泉梓行
明万历杨氏清白堂刻本
玉帝降神出世
菩提达摩禅师,南印度香至国王第三子也,姓剎帝利,初名菩提多那,性极聪慧,质极纯笃,好善布施,名闻里闾。早年有志沙门,第未得高人印证。及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罗远来行化,香至国王方崇奉佛教,接见多罗,即隆礼供养,赐施以无价宝珠,又命三子师事之。故达摩得为南渡始祖,其源流盖出此处。
多那??正纯良,早岁勤修上宝航。
后得高人为点化,渡南作个破天荒。
美国王诗:
国王奉佛意何诚,供养多罗渥且勤。不吝宝珠为锡予,又令三子出其门。
达摩慧辨
一日,多罗师与三王子在法堂讲谈经典。有顷,出国王所赐之珠,问三子曰:「此珠圆明可爱,人身、世上有何物可能比及。」多罗问虽在珠,实窥三子所得也。长子、次子固于寻常所见,皆曰:「此珠,七宝中尊,固无逾也。」二子独羡径寸无价之珠,殊不知人身方寸之珠也。独三子菩提多那回:「此是世宝,未足为上,于诸宝中,法宝为上;此是世光,未足为上。于诸光中,智光为上;若人,能明是宝。宝不自宝,有人能辨是珠;珠不自珠,则爱己又能爱人,达人不徒自达,方为圆明莫及。」多罗叹其慧辨。有诗为证。
美珠诗:
出珠突问众储君,世上圆明孰为真。
匪谓三子皆燕石,试他慧辨智超群。
达摩更名
般若多罗又谓菩提多那曰:「子明于论珠,必明于论相。且问,诸物中何物无相?」多那曰:「诸物中不起无相。」多罗器其不凡,遂谓曰:「聆子慧辨,于色相已磨刮皆空,于宗旨已通达殆尽。吾为汝更名曰达摩。夫达摩者,通大之仪也。子顾名思义,如来正统,予目望子传之。」有诗为证:
三子均为帝裔苗,菩提慧辨果无俦。
多罗知为传灯器,欲把真宗向彼投。
达摩得道
达摩自从游于多罗门下,(原书下缺一一五字。其断续可见者为:「.....味恭深教义服勤...将奥义与其师...且为说偈曰:心地...........果满......)
问师
达摩传了多罗衣钵,因谓师曰:「吾劝为法,当往何国而作佛事?愿垂开示。」多罗尊者曰:「汝虽得法,只今一味可远游,且止南天,待吾灭后六十年余,当往震旦,设大法药,直接善根。目下慎勿速行。」达摩又问:「彼处有大士比作法器否,千载之下有留难否?」多罗尊者曰:「汝所化之方,获菩提者不可胜数。汝至南方不可彼国众民徒好有为功业,而不可见如来妙理亦不可者被久留。」又说偈云:
路行跨水复逢羊,独自凄凄暗渡江。目下可怜双象鸟,三株嫩桂又呙呙。
究问吉祥
达摩又问般若师曰:「自两端之外,此后更有何事?乞为开示。」般若曰:「此后一百五十年,笔当有小难相临。」达摩又问曰:「后当有解救否?」多若师曰:「吾有谶语数言,遗子参验。谶曰:
心中虽吉外头凶,川下僧凶名不中。为遇毒龙生武子,忽逢小?寂无穷。
复问根源
达摩曰:「百五十年后当有小难,弟子已闻谶命矣。弟子千百年来未来,上人皆见之眉端,此后事,乞再为开示。」般若曰:「越后二百二十年,林下有一人,当得道果。吾有谶记亦遗汝参验:
云端虽闲无敬路,要从儿孙脚下行。金鸡解衔一粒粟,供养十方罗汉僧。
多罗圆寂
宋孝宗大明元年,般若师自放二十七道神光在空,现出一十八变,白日升天而逝矣。达摩祖将师皮囊阇维舍利建塔,始继其志,述其事,提化本国。远近众生,知达摩道得真传,皆靡然向风从之,窃隙光以自点,浚余润以自游。美师圆寂诗:
多罗圆寂放神光,现变无穷出异常。达祖绍师宣佛教,化行本国德无量。
达摩提化本国
达摩在本国弘宣佛教。遵师者昔日「未可远行」之命也。时本国有二禅师,一为佛大仙,一名佛大胜多。早年与达摩同学佛陀跋陀小乘禅观。佛大仙获遇般若多罗,始悟昔日所学之差。二人遂弃其学而学焉。慕道之僧,得高人印心,一点即化,当时号为二甘露门。有诗为证:
本国沙门胜与仙,二人同学小禅观。改师般若得宗旨,三子齐声甘露轩。
分立六宗
达摩与佛仙、大胜多先是学术同一源流,独胜多沉溺于旁门小乘,不知多罗为正派。遂更分徒众而立为六宗门户:第一有相宗,第二无相宗,第三定慧宗,第四戒行宗,第五戒无得宗,第六寂静宗。各封己解,别展化源,聚落峥嵘,驳谈喧闹。达摩师喟然叹曰:「胜多自身已陷牛迹,况复支漏学盖而山分六宗。我若不除,永缠邪见,佛法不扬。虽彼更分之过,亦吾阿纵之罪也。」美达摩诗:
胜多沉溺小旁门,分立诸宗大乱真。身且不知牛迹陷,何为喧闹乱纷纷。
思辟六宗
达摩师为如来扶正统,欲正六宗三谬。自思曰:「合而壁之,则势愈固;骤而正之,则言无渐。莫若循次与彼辩证,则正可以袪邪,真可以除妄。服得一宗,则诸宗望风归附。此儒者待异端,不恶而严之道也。吾何为独不然。」美六宗诗:
旁门立六宗,狂奴傲主翁。建议驱除策,纵容渐次攻。
达摩辟有相
一日,达摩师微现神力,潜至有相问曰:「一切诸法,何名实相?」彼众中有一萨婆罗答曰:「于诸相中不互诸相,是名无相。」师驱之曰:「一切诸相而不相互者,若名无相,当何定耶?」萨婆罗答曰:「于诸相中,实无有定。若定诸相,何名为实?」师又曰:「诸相不定,便名无实。汝今不定,当何得之?」彼曰:「我言不定,不说诸相,当说清相,其仪曰亦然。」师又曰:「汝言不定,当为实相定不定故即非实相。」彼曰:「定既不定,即非实相,非故不定不变。」师曰:「汝今不变,何为实相?已变已往,其义亦然。」彼曰:「不变尚在在不在故,故变无相以定其义。」师曰:「实相不变,不变即非实。于有无中,何名实相?」萨婆罗心知吾师去潜达,即以手指虚空曰:「此是世间,有相亦能空,故尚我此身得似此否?」师曰:「若解实相,即见非相。若了非相,其色亦然,当于色中不失色体,于作相中不碍有,故若能是解,此名实相。」彼众闻言,心意朗然,钦礼信爱,师既瞥然匿迹。
美辨相诗:
宗名实相意何如,幸为修陈发我遇。只恐相空无实相,多因幻妄堕迷途。
萨婆罗诗:
相名无相何能定,不定难言相有真。变故循环非在在,有无流转却津津。
达摩悟诗:
实相何能变,有中怎说无。婆罗能是解,逃墨必归儒。
达摩辟无相
一日,达摩师微现神力,至无相宗问曰:「汝言无相,尚何证之?」
彼众有婆罗提答曰:「我明无相,心不现故。」师曰:「汝既心不现,尚何明之。」彼曰:「我明无相,心不取舍,尚于明时,亦无当者。」师曰:「于诸有无,心不取舍,又无尚者,诸明无故。」彼曰:「入佛三味,尚无所得,何况无相,而欲知之。」师曰:「相既不知,谁云有无,尚无所得,何名三昧?」彼曰:「我说不证,证无所证,非三昧,故我说三昧。」师曰:「非三昧者,何尚名之。汝既不证,非证何证。」婆罗提闻师辨析,既悟本心,礼谢于师,忏悔往谬。祖即曰:「汝尚得果,不久证之。此国有魔,非久降之。」言讫,忽然其师一时不见。
美六宗师:
实相诸徒已觉非,此宗无相亦须规。问渠无相居何义,恐与沙门道裂支。
婆罗提答诗:
我名无相隐俾论,三昧圆融罔执循。变化莫知神明境,能将口说为君闻。
达摩复诗:
无得三昧相,莫当三昧名。婆罗闻慧辨,即悟性三灵。
达摩定慧宗
达摩师一言,能使有相宗、无相宗开悟。于是,又往定慧宗问曰:「汝学定慧,有一有二。」彼众中有婆兰陀者,乃一宗领袖,对曰:「我师所教,定慧非一非二。」师曰:「非一非二,何名定慧?」彼答曰:「在宗非定,处慧非慧,一既非一,二亦不二。」师驳之曰:「尚一不一,尚二不二,即非定慧,亦何定慧?」彼曰:「不一不二,定慧能知,非定非慧,亦复然之。」师曰:「慧非定故然何知哉。不一不二,谁定谁慧?」婆兰陀闻师之言,昔日陷溺迷障,阖然冰释。为问曰:「佛法无疆,论慧辨慧,命之矣。」
美慧宗诗:
定慧为宗立户门,愿将奥义诉知闻。如来定慧非同汝,圆妄难容势道存。
兰陀答达摩诗:
定慧如何一二拘,胜师得传走盘珠。定无宗处慧非慧,一二拘?是背师。
达摩悟兰陀诗:
值数而违数,当名不副名。金绳开觉?,革旧自归诚。
辟戒行宗
有相宗归吾教,无相宗归吾教,定慧宗亦归吾教。戒行宗与吾为二,则佛道分裂,吾性尤有愧也。次日,达摩师又至戒行宗,问曰:「何者名戒?何者名行。尚此戒行,为一为二?」彼众中有一贤者,不道姓名,出席答曰:「一二二一,皆彼此生。」师曰:「依教不及于行内为非名,何名为戒。」彼曰:「我有内外,彼已知觉。既得通达,便是戒行。若违背说,俱是俱非,言及清净,既戒即行。」师曰:「俱是俱非,何言清净;既得通故,何谈内外。」贤者在梦觉关,一呼即醒,谓师曰:「不登高不知天之高,不入底不知地之厚也。予始悟今是而听辨矣。」师曰:「吾过数年,必往南渡。汝南渡后功德广大矣。」
美戒行诗:
一祖同仁佛量弘,不令度外蟹横行。宗名戒行非天谓,指出平川路上人。
贤音答诗:
一二二一出师传,依教无缁曰戒行。知觉通过无内外,是非清净妙超玄。
达摩复诗:
依教即有染,破教何云依。通达是非故,揭封似剖篱。
辟无得宗
四宗虽已开悟,无得宗与寂静宗沉迷犹故也。达摩师不忍置之二宗于度外,亦欲收归至一之中。一日,又至无得宗,问曰:「汝云无得,无得何得,既云所得,亦无得得。」彼众中有宝静者答曰:「我说无得,亦无得得,尚说得得,无得是得。」师曰:「汝得既不得,得亦非得,既云得得,何得非得。」彼曰:「得得是得。若见不得,名为得得。」达摩师曰:「得既非得,得得无得,既无所得,尚何得得。」宝静闻言,拜首曰:「若非金绳,谁开觉路。若非宝筏,几堕迷川,弟子今知回头矣。」达摩曰:「汝今虔心慕道修完,自然功德浩大。我今把二藏经卷与你收下。」静者曰:「谨依佛法。」
美五宗诗:
勤修无得曷言僧,得了真宗断业根。无得名宗应有意,请君为我说真原。
宝静答达摩诗:
如来立教总归无,不欲形声带觉吾。眼内但知无是主,性灵有得亦俱徂。
达摩悟宝静诗:
修佛无真得,如来解吾惮。梦中人唤醒,披露睹青天。
辟寂静宗
最后,达摩师到寂静宗问曰:「何名寂静?于此法中,谁静谁寂?」彼众中亦有一尊者答曰:「此心不动,是名为寂,于法无染,名之为静。」师曰:「本心不寂,要做寂静,本未寂静,何用寂静?」彼曰:「诸法本空,以空空于彼空空,故名寂静。」师驳之曰:「空空已空,诸法亦尔,寂静无相,何静何寂?」彼尊者一闻师言,如红炉点雪,须臾融化。谢曰:「不得其门而入,不见宗庙之礼,百官之畜,禅师今日之谓也。弟子何幸而闻万言之美,方悟之矣。」
美辟六宗诗:
寂静名宗出所传,循名责实请君言。区区亦有寂静旨,不识参同与改辕。
尊者答达摩诗:
此心不动名为寂,于法无备静所称。性内空空无一物,故名寂静为若详。
达摩悟尊者诗:
万法尽归空,谁教相寂宗。慧人炉点雪,瞬息一陶融。
达摩叹六宗
六宗未辟之先,各立门户,与达摩师并立为二。六宗既悟之后,各去邪就正,与达摩师混而为一,由是化被南天,声驰五印,经历六十载,普度无量力。众所谓妄不悟灭真,邪不能胜正是也。
美普度六宗师:
六宗悔悟尽归慈,化被南天誉溢闾。六十余年施普度,亿千万众生亨衢。
异见王毁三宝
如来三宝之道,无一人不笃信,无一人不宗重,无不钦敬佛宝。独达摩之侄有异见王者,不信佛道,轻毁三宝。谓:「虚无寂灭之教,当摈之门墙之外,再不令窜入名教之中。」尝对群臣曰:「朕之祖宗,敬信佛道,陷于邪见,致寿年不永,祚运亦促。且我身是佛,何更外求。善恶报应,皆因多智之人,妄构其说,以簧鼓斯民。朕欲辟其非,以矫其诞,崇儒者中正之道,俾泽我生灵,巩我皇圆可矣。」王虽明于黜邪,而暗于用旧,凡硕德元勋,为前王所叙用者,一旦废黜殆尽,不令其列职于朝。
美毁三宝诗:
人皆信佛我宗儒,不为虚无所惑愚。试看祖宗崇佛教,寿年不永祚多虞。
众臣上建章休毁三宝
异见王即令指挥,焚其三宝。群臣谏曰:「我主因此小事,毁坏三宝,不可误了佛法。昔有地藏王,无子只生三女。二女皆招驸马,只有第三女妙善,坚心不肯招。国王闻此事大怒,即令其出家,其父再害他,赐法场绞死。忽见一虎,如天神似像,将他肉身背在山林,各样神佛俱来朝拜。我主听臣等奏,不可毁坏。臣各人俱是太祖麾下老臣,依臣等奏,臣等该奏,不依臣奏,臣等退班。」异见王闻言大怒曰:「老贼无礼,把藏王比孤。武士听吾旨,将数老贼痛打,罢官职,各人依律施刑。」不用旧臣诗:
勋庸耆归国之祯,不敢留泽遗众生。空国只因善者去,门人孤立国骞崩。
达摩求见老臣
毁言出于一人,三世母国毁也,佛道不可毁也。不知其是不必重。既知其非不必毁。眼前惟闻尊信者为罗汉,不闻轻毁者为圣美忠厚长者。毁官不出于己,毁佛无法祗新,其薄也。
达摩思救国王
达摩师自睹异见王所为如此,喟然叹曰:「不信佛则忘善,不用旧则废法,德薄者蒙厚祸。我不思坐视宗庙沦亡,当思有以救之。」即念无相宗二首领,其一波罗提者,与王有缘,将其证果,此可与使者。其一宗胜者,非不博辩,而与异见王无宿困,此不可与使者。尚未令彼前行见王,解说其身之祸时,闻六宗徒众私相议曰:「国王有难,师何自安?」达摩师心会其意而弹指应之。盖欲有所指挥,第未宣泄于口也。徒众闻指声,告云:「此是吾师达摩灵响,我等宜速行,以副慈命。」即趋至师所,礼拜问讯。
达摩思见王诗:
国王毁佛招灾危,贵疾禅师欲救之。欲命波罗与宗胜,见王解说改其非。
欲遣六宗诗:
六宗交口议其师,宗庙沦亡坐不支。忽听达摩弹指引,疾趋席末听支顺。
宗胜潜见国王
达摩师识得徒众来意,即启口问曰:「一叶翳空,孰能剪拂?」宗胜厉声应曰:「我虽浅薄,敢惮其行。师有指挥,惟命是诺。」达摩曰:「汝虽慧辨,道力未全,令汝见王,恐难感化。汝且退休,别有主议,不可怆猝。」宗胜潜自谓曰:「我师恐我见王,大作佛事,名誉显达,映遮尊威,纵彼福慧为王。我是沙门,受佛教如来传法,有何难抵敌见言不信佛教,以致如此。弟子即下起行。」言讫,潜至王所,广说法要及世界苦乐、人天善恶等事与王。往返精微,无不诣理。
宗胜、慧辩二人,行至中途,偶见笼内有一鸟雀,宗胜欲救度,复问达摩师曰:「不能度之,何以达?」师曰:「汝此去,吩咐他诈死,岂不度之。」宗胜拜谢即往。途中自叹曰:「佛法无疆,我佛如来逢难救难,逢灾救灾。」慧辩曰:「我和你二人,在此歇息片时,有逢灾逢难即救。」忽然有一孩童哭,哭啼乞救。宗胜问曰:「汝啼哭,何也?」其子答:「父母双亡,家下无力资送埋葬,我欲自尽。」宗胜、慧辩二人闻言,即取数两黄金赠他,其子告别而去。有诗为证:
达摩询问六宗徒,一叶翳空执剪除。和尚不嫌功浅薄,应唯宗胜敢推辞。
又诗:
汝虽慧辨无优全,难革王心改辙环。宗胜自吟禅教首,潜趋王所讲人天。
屈于王辩
异见王素不信佛教,及见宗胜,屈于慧辩协理,即问曰:「汝所解说,其法何在?可明白论来。」宗胜曰:「佛法治化,可以此类而观。欲知佛法,先当要论治化。且问,王所云道其佛法安在。」王又问曰:「朕所有道,将除邪法,汝所有法。将伏何?」宗胜无以对。达摩师此时未离慈座,已知宗胜义堕。遂告波罗提曰:「宗胜不禀吾教,潜行往化国王而屈于理辩,汝可速救。」波罗恭禀师旨云:「愿假神力。」即辞别而去。
行济度诗:
宗胜沙弥慧辩雄,殿前解说有涵容。讯君佛法今何在,明白倏陈便信从。
又差波罗诗:
佛法王猷可例观,绶谭佛法且谭君。词穷莫应君王驳,吩咐波罗往解难。
西江月劝见王调:
王母瑶池鸾鹤飞,蟠桃争献舞腰肢。腊残乳燕穿帘幕,春到流莺啭柳枝。
香满座上酒盈卮,神仙寿祝茂年诗。庭前戏彩双雏凤,堂佛诵经十二时。
波罗见国王
须臾,云生足下,波罗提直至异见王殿前,默然而立之。时,王正与宗胜辩驳,忽见波罗提乘云而至,愕然忘其问答,曰:「乘空来者,是正是邪?」提即答曰:「我非邪正,而来正邪;王心若正,我无邪心。」王虽惊异,而骄慢方炽,即摈宗胜,令之远出。波罗提曰:「王既有道,何摈沙门。我虽无解,愿王致问。」见王怒而问曰:「子之宗佛,必以佛为是也。且问,何者是佛?」波罗提答曰:「佛之教,虽不滞于有,亦不沦于无。惟见性是佛而已。」见王又问曰:「师见性否?」提答曰:「我不见自性,惟见佛性。」王问曰:「性在何处?惟于所见。」波罗提曰:「性在作用上见之。」王曰:「性蕴于中而难知,情发于外而易见,子徒作用上见性,盖亦令我见之。」提曰:「性之作用,现前即是,王自不见耳。」王曰:「寡人作用上亦有性否?」提曰:「作用种种皆是,王若寂然不用,其体亦自难见。」王曰:「若当用时,现处有几?」提曰:「陛下每日作用,其出现时大概有八。」王曰:「既有八处出现,当为寡人言之。」喟然叹曰:「佛法不可有误。」波罗说偈云:
在胎为身,处世为人,在眼若见,在耳若闻,在鼻辨香,在口谈论,在手执捉,在足运奔。
又云:
偏现俱该沙界,收摄在一微尘。识者知是佛性,不识唤作三魂。
宗胜捐躯投崖
异见王闻波罗提所说偈言,方寸了然领悟,乃悔前日轻悔之非,而求今日逃归之是。遂咨询法要,朝夕忘倦,迄于九旬。宗胜,先时用辩论不给,被王斥逐,遂退藏深山,自叹曰:「我今日,百出八十为非。师曾许我二十年来方归佛道。性虽忍昧,行施瑕疵,不能御难。我在世何用。因此事不能辩及见王,生不如死。」遂捐躯投崖,俄有神人,以手捧承,置于崖上,并无损伤。宗胜观看,并无一人,真乃异哉。
异见王悔悟诗:
佛性须从作用求,国王听说始回头。咨询法要忘疲倦,深悔先年冒死尤。
宗胜作诗:
行纪瑕疵验证修,不能御难重遗忧。深为莫若投崖死,虚度浮生八十秋。
美宗胜诗:
衣冠复赐意倦倦,但恐相逢又见嫌。且把一心行正道,管教父子得团圆。
(原书缺两面)
见王差使迎接达师
宗胜闻了神人偈言,欣然,即于岩间宴坐。此时,见王在国中,复问波罗提曰:「智辩虽出性生,亦由师训。今日,仁者谆谆智慧,果从学何人得来?」婆罗提答曰:「师不在远,子归而求之,有余师。问臣出家受业师,即婆罗寺乌沙婆三藏是也。若问臣出世师,虽名达摩,实王之叔菩提也。天渍有仁者,王牒有如来。大王今日悟后之问,徒能羡人之,徒不能宗自之叔,窃为大王不取也。」见王闻叔名,勃然惊骇。久之,谓波罗提曰:「鄙薄忝嗣王位,而超邪肯正,忘我得道之叔,取罪深重。」
国王询问诗:
国王询问波罗提,慧辩谆谆何所师?达摩原系菩提子,王之叔父某归依。
波罗答诗:
菩提王叔某之师,超悟禅宗见性虚。敕使迎请求忏悔,钦崇三宝求犹切。
又诗:
修佛无真德,如来解悟禅。梦中人唤醒,披雾睹青天。
为王忏罪
次日,见王具驾等候,迎请叔父返国。达师即随使而至,为王忏悔前非。王闻达师规诫,即百拜泣谢。又诏宗胜归国,左右大臣奏曰:「宗胜被王谪贬,自愧不能为王御难,捐躯投崖,已亡多时。臣矫诏,不敢奉命。」王告其叔曰:「宗胜之死,皆出于朕,不知大悲为朕如何忏悔,方免斯罪?」达师曰:「无伤也,宗胜现在岩间安息,有诏往召,彼即至矣。」王闻宗胜在,大悦,即遣使召之。使至山中,果见宗胜宴坐崖下,惮寂自若。有诗为证。
迎达摩诗:
闻说从师出懿亲,勃然变色觅心惊。宗盟不意生真佛,诏使迎归作福星。
见王赉诏诗:
宗胜投崖实朕愆,召之还国传经筵。使臣奉诏山中召,见彼端坐岩石巅。
宗胜从容辞诏
话说宗胜,在岩中坐禅,忽见天使诏临,即对使从容答曰:「贫僧无能,不能分毫裨益国家,誓愿老朽岩泉,证修佛事。王之国,济济多士。达摩是王之叔,现为六宗所师表。波罗提亦沙门领袖,法中龙象也。愿王崇仰二圣,以福皇基。臣不敢奉诏,趋陪左右。烦使者善为我辞焉。」有诗为证:
宗胜岩中只自修,不从天诏棹归舟。从容劝主尊亲叔,领袖波罗亦合收。
又自叙诗:
老朽岩泉汲寸长,证修佛事度时光。烦君善为辞丹诏,不得趋陪佐圣皇。
达摩为王疗病
本日,持诏官尚未复命,达摩师问王曰:「使臣奉尺三诏,知得取宗胜还国否?」王曰:「事难遥度,未可知也。」师曰:「一诏不至,再诏始来。」少顷,使还,呈上宗胜辞表,果如师语,王大惊服,再遣使召之。师回,辞王曰:「臣且暂去,陛下当益修善德。臣瞻龙体,不久当有疾。」达摩师去后七日,王果得疾。国医诊治,日见加重,不见疗愈。贵戚近臣,忆师前日辞去之言,即发使迎师曰:「主上遘疾弥笃,愿请慈悲,远来诊救。」师闻召,即随使至阙问疾。此时,宗胜承王再召,亦别岩间而归国见王。波罗提亦趋至禁榻问病。宗胜、波罗提问师曰:「目今当何施为,令主上免此疾危?」师曰:「疗疾无他策,着令东宫太子,为王宥罪施恩,崇奉三宝。复为忏悔,消除向日轻毁罪孽。如是行事者三,王疾始愈。」有诗为证:
圣躬颐养失天和,预识将来有厄磨。辞去叮咛无别话,急宜修德保沉疴。
又:
国王遘机势几危,急请慈悲为护持。免难莫如消罪孽,东宫太子好施为。
达摩辞王南渡
达摩师在本国演教六十余年。一日,念震旦缘熟,行化时至,乃令治装戒行。先辞祖塔,次别同学,后至王所告行,且慰而勉之曰:「臣去后,陛下当勤修百业,护持三宝。吾去非晚一九即回。」王闻师言,涕泪交集,曰:「叔父去留,关国家休咎。此国何罪,彼国何祥。既云震旦有缘,去志已决,车辙非所能挽。第慈悲虽大,惟愿不忘父母之邦。果满功还,早掉归帆,侄之大幸。」有诗为证:
化行震旦适于时,祖塔君王暂告违。去后最宜勤百业,护持三宝福疮痍。
王送达摩诗:
猝闻门外驾骊驹,涕泗滂沱失所依。震旦有缘行莫挽,梓桑之国莫交虚。
国王海堧饯别
次日,异见王以叔父达摩师远行,乃具大舟,与左右臣僚,移供帐,饯别于海堧之地,挥泪言曰:「离多会少,古语然也。叔父在国,不特寡人相安无事,虽四境之内,亦相安于无为。慈悲一去,则南人幸而西人悲也。敢问归期?」达摩曰:「臣忝奉教沙门,如来演教之身,普济天涯之客,归期无有定准,聚首亦难逆料。既有南渡,必有西归。今日泛泛扬舟,他时翩翩葱岭,是其验也。」有诗为证:
叔父宜留镇此邦,为何话别戒行装?海堧祖饯情难舍,回首天涯是异乡。
达摩答王诗:
奉职沙门普济弘,渡南难拟事功圆。君王若问归来日,葱岭翩翩遇使旋。
达摩计伏蛟龙
达摩自西竺海堧之地,别亲王而离乡井,登大舟以渡南滨,无非为传灯之事也。迨及海隅时,忽见巨浪滔天,有一蛟龙,形势甚大,自下而升。
其舟几覆数次,在舟诸人,无不惊愕,惟达摩师颜色不变,欣笑自若而已。从容言曰:「此特河海中一微孽耳,汝等何惊怖之若是耶。第此孽不除,终为大害。」复以佛帚指龙曰:「汝之大,吾弗虞也,吾患汝之变小耳。」须臾之时,龙果变小。达摩师遂以钵盂捞之,其龙犹如绳系,莫之能动。达摩师以之掷于海,众人皆异之。有诗为证。
达摩降龙诗:
涌水兴波作浪涛,孽龙翻身并舟高。予欲为人除大害,特今故把盂盆捞。
众人美师诗:
妖龙兴灾害万民,众人无计可逃生。幸得神僧降此孽,舟中自兹得安平。
达摩收伏神虎
自达摩师降龙之后,风息浪平,舟中如盘石之安矣。将及南海,达摩师登岸西行,遥见一座高山,巉岩峻岭,林木森森。询及行人:「前面高山是何处所?」行者答曰:「乃紫章三峰也。其中猛虎甚多,行路之人受其害者,不可胜纪。汝僧独自前行,只自己其生耳。」达摩曰:「行止虽存乎人,死生实由于天。天寿予而虎不能为我夭。天夺予而汝不能为我留,猛虎其如予何?」遂不听行者之言,遽而前往。近山下,忽见一猛虎,猝然而至。达摩以佛帚召之,曰:「汝当敛迹藏形,勿伤生灵可也。」其虎摇首摆尾,如犬之逢家主,不忍释去。既而达摩前往,虎亦莫知所之。有诗为证:
自从西竺至海南,穷途苦阻也曾尝。披衣蹑足忙登岸,未知何日返道坛。
行者答师诗:
遥望高山名紫章,路人多被猛虎伤。谕僧勿去从吾语,免得身躯受灾殃。
达摩伏虎诗:
数步行来到此村,猝然猛虎出山林。达摩忙将佛帚扫,摇头摆尾如犬形。
达摩舟达南海
达摩师自西竺至南海,登巨舰,泛重溟,经几多风浪,值几多险怪,凡三周寒暑,始达于南海。适梁普通七年庚子岁九月二十一日也。广州刺史萧昂,武帝族兄也,适在公署听政,闻百姓报导西方达摩师渡江而来演教,遂洗心洁服,隆礼迎接,送至公馆供养,每日叨陪左右,求其讲解。百姓创见西来佛,纷纷礼拜皈依,咸愿捐资,鼎建殿宇,以普求济度。有诗为证:
一自登舟别海堧,三周寒暑达华区。途中险怪兼风浪,历历身经若坦夷。
刺史迎接诗:
报导如来南渡江,慌忙颠倒着衣裳。请迎公馆隆供养,每日叨陪讲法王。
百姓皈依诗:
创见西方活佛临,纷纷礼拜乞金绳。捐资建殿须臾事,盖为慈悲接济民。
萧昂具表奏君
萧昂以达摩南来普济,甚盛心也。况主上宗信佛教,一闻有僧南来演化,甚折节也。事不容密,乃具表奏闻武帝。武帝阅表,龙颜大喜。谓左右臣子曰:「此寡人诚心所感,事佛之报也。」遂遣使备法驾至广州迎请,又诏萧昂护送达摩佛至金陵见驾。帝一面发库藏鼎建宝殿,以作如来宅舍;一面诏中书生缮写经卷,以便如来讲解。
刺史具表诗:
萧昂具表奏梁王,达祖南来降吉祥。利益国家非小可,颛祁宸断自参详。
梁王遣使诗:
梁王见表悦龙颜,事佛殷懃果报来。遣使迎请无少缓,诏令护送至京台。
梁王建寺诗:
达摩南渡阐如来,梁王殷懃建殿台。迎至金陵接相见,舍身事佛亦何騃。
梁王接见达摩
达摩师在公馆坐禅,忽谓刺史萧昂曰,「君可促装,朝中遣使迎请,法驾不久及门,诏君护送。及今未至,可将州事托付何人拟拟,不日予与君行矣。」刺吏尚未之信。越两日,诏书果至,一如达摩师所言。萧昂愈倾心敬服。及师迢递至金陵,武帝沐浴斋戒,旗幡鼓乐,灯烛香花,自出部城迎接。本日,车马填街,人民塞市,一则急睹人王,一则快观活佛。此时此际,沉檀扑鼻,萧管沸耳,幢幡夺目。缙绅失其贵,甲冑失其勇。虽堂堂天子,亦不自知尊贵,惟知达摩之为大矣。
达摩坐禅诗:
坐禅出定白萧昂,速备车舆待启行。明日九重丹诏及,贵尹护送见君王。
梁王迎接诗:
梁王事佛果虔诚,佛至金陵出郭迎。鼓乐喧阗香扑鼻,旗幡灯烛耀人明。
百姓争睹诗:
人民塞市马填街,争睹西天活佛来。甲冑缙绅忘勇贵,堂堂天子亦微哉。
梁王舍身事佛
武帝接着达摩,执弟子礼,侍立左右,命仪卫,如王者送至新佛殿安顿。武帝亦随至新佛殿参谒。此时,观见达摩,慈容烨烨,宝像煌煌,恨不得与之俱化,又踵旧日所为耳。愿舍身事佛。又出帑内金银,为建道场功果。君者民之表,一国人王尚自舍身事佛,天下效尤,又孰不愿为佛事。书云「梁王事佛尤谨」,此之谓也。
梁武舍身诗:
慈容宝像耀煌煌,愿舍真身事佛王。帑内金银如土芥,道场功果闹天堂。
百姓舍身诗:
堂堂天子镇华夷,百姓观瞻作表仪。万乘帝身甘事佛,卑卑黔者悉捐躯。
梁王自矜功德
武帝自接见达摩,叨陪不离左右,自矜其功德。问曰:「弟子自继位以来,宗信佛教,平日在国中,恐栖佛无所则为建寺,恐诵佛无本则为写经。若此之类,不可胜纪,不知有何功果?」达摩曰:「如来功果,贵务其大者、实者。主上造寺写经,此卑卑人天小果。有漏之因,如影随形,虽有非实。何功德足云。若以此为功德多见,其不知量也。」武帝怃然自失。又侧席问曰:「如圣人所云,必何如作为,乃为真实功德?」达摩曰:「净智妙圆,体自空寂。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,一味在性灵上体认,所谓大者、实者。寺创与经之缮写,初不关于修待急务,纵不暇及,亦不言其修证有亏。」
梁主矜功寺与经,人天小果漏之因。
智圆体寂真功德,不落人间色与声。
武帝不悟经义
梁王自谈功德之后,始不事外面作为,收入在性中修证。第着己用功者,由精会粗易;郛郭从事者,由粗入细难。梁武浮名好佛,兢兢在语言文字上探讨,及至谈禅悟偈,漠然无得也。
一日,帝又请问达摩师曰:「圣谛之文,弟子口尝诵之;圣谛之义,弟子心尝思之。其奥妙精微,非浅鲜胸襟所能测识第一义之旨,今愿窃有请也。」达摩曰:「圣谛之义,文字虽??,一言一蔽之,曰廓然无朕而已。朕之一言,至矣,尽矣。」梁武解误,则文字化为真诠。达摩南来,还佛梁武,其首班矣。帝惟不然,又问曰:「对朕者谁?」达摩曰:「不识夫?不识即无朕,无朕即不识,不识无朕,二而一者也。」帝犹然不悟。佛家点化弟子,只在一字之间。三教不解,机不合矣。规规为虚文所拘留,非达摩西来之意也。本月十九日,不告于王,遂潜回江北。十一月二十三日,届于洛阳。当魏孝明帝正光元年,寓止于嵩山少林寺,面壁而坐,终日默然,人莫之测识,谓之壁观。
梁武浮名好佛诗:
如来修证性中求,郛郭工夫逐浪浮。只向语言为探讨,方圆龃龉不相投。
梁武请问圣谛诗:
圣谛如来第一篇,其中意义必精玄。请师乞为明开示,俾得持循作圣美。
达摩答武帝诗:
要知圣谛其中义,无朕之精自廓然。陛下洞知无朕妙,西方佛果已修圆。
梁武帝不悟诗:
一隅甫举反三隅,始足谈玄号上儒。三四发明浑不解,依然蔽固一愚夫。
达摩潜回江北诗:
出昼依回不舍王,为王可武与为汤。梁王不是如来器,决志潜回抵北江。
达摩嵩山面壁诗:
少林篙岳好修持,面壁其中寂语词。匪为一身完证果,多因等待续灯儿。
达摩嵩山演教
达摩在少林寺面壁,从游之徒,有道副、道育、尼总持诸人,朝夕趋陪,以求济渡。评三子证修,虽有浅深不同,然游于达摩门者,彬彬皆佛物,无弃物也。所谓升堂矣,第未入于室也者。达摩因梁武专在言论上修持,不从寂静中证悟,卒于佛无成,于道无得也。遂惩其弊,一味面壁而坐,以寂灭示三子。壁虽障于目前,彼之剖破藩篱,达观无际,壁不能翳其毫忽。居于方内者,觉面前多封闭垣墙;超于域外者,眼里无全牛。觉层峦迭壁列于前,彼视之皆空矣。故达摩九年面壁,不待达摩心坚石穿,壁因达摩坐观,亦化其顽石,勒成一尊达摩。迄今嵩山石壁,俨然有达摩尊者遗像。非其坐观之大验欤。
三子从游达摩诗:
达摩选佛到中华,炉冶英才作叶伽。三子共沾春雨露,兢兢鼓棹觅灵槎。
三子所造不同诗:
学业难教一律齐,彼苍赋禀有贤愚。譬诸草木分区别,何独于人有所疑。
达摩面壁示教诗:
达摩面壁意深微,示众修持志莫移。勿道眼前坚莫钻,工夫克己剖藩篱。
达摩观壁皆空诗:
石壁徒能障浅衷,高人达览境皆空。性天湛湛原无物,壁立参前有主翁。
顽石肖像达摩诗:
自古人为万物灵,从来有志事终成。试观面壁高山石,日久年深肖像形。
神光弃儒从释
婆罗门有一僧人名神光者,人品清俊,资性聪慧,表表一旷达士也。久居伊洛,博览群书,善谈玄理。每抚髀叹曰:「孔老之教,礼术风规。庄易之书,未尽妙理。孔老,予不获出入其门墙;庄易,予不获从游其左右。与其浮慕前修,勿若求师近代。何代无贤,顾人自得耳。」神光进退于儒释之间,终舍正学而从左道。故功名富贵,等若浮云;证果修持,好如饴醴。有诗为证。
神光旷达诗:
仪表魁梧行莫羁,灵襟空洞逸绳规。伟才若付良工手,斫就能将大厦支。
神光博览诗:
不直堂堂具表仪,无形仪表富襟闭。笥经莫拟便上腹,敢谓身肥没字碑。
神光好佛碑诗:
家鸡野鹜两提衡,厌旧欢新出世情。二祖若教难诳诱,达摩衣钵孰相承。
神光欲从达摩
神光僧闻达摩大师乃西天得道比丘也,现寓止于嵩山少林寺面壁,欣欣喜曰:「才说无师却有师,古人负箧从师,不惮千里,况嵩山去此甚近。所谓至人不延,学步即亲者也。欲求解脱,非至人点化不可。欲师至人,非从游其门不可。有志而莫之学,是谓自弃。有师而(原书下缺一面)嵩山少林寺,参谒达摩,求其训诲。达摩见神光之来,恐亦好名之士,易为迁就摇惑,不专志传灯者也。达摩南来,正欲得中人以上与之语上,无论他后日得髓,且试得今日来意。意稍不诚,一挫即却矣。故面壁自若,不知身后有人参谒;缄然自若,不知左畔有人乞言。神光僧不以师为吝教,惟罪己为不诚。来意精专,可盟金石。师坐终日,彼亦侍立终日。师面壁坐,彼面师立。师不语,彼不去。如此效诚者半月。有诗为证。
神光参谒达摩诗:
躬往嵩山谒达摩,求他容授说波罗。至人若肯传神髓,大地黄金酪搅河。
达摩面壁自若诗:
面壁无言匪拒人,示渠默坐作持循。参师即悟参禅旨,岂谓规规试意诚。
神光来意精专诗:
从师学道匪沽名,师不优容意不诚。面壁端然无指示,面师屹立效章程。
神光励志求师
一日,神光僧又自思曰:「不凿石,不逢玉;不淘沙,不见金。奕秋小数,不专心致志且不得也,况如来宗旨,可以二三之见求之乎。且古人刻志求佛,遗行斑斑可证。有敲骨取髓者,有刺血济饥者,有布发掩泥者,有投崖饲虎者,若此之类,难以枚举。况我又何人,敢不益励乃心,肯以师不礼貌辄少变其志。佛难人为,辄委靡其行乎。」
神光立志诗:
美玉精金出凿淘,奕秋小数致专求。如来无价金和玉,丝发因循不到头。
神光仿古诗:
古人学道意专精,饲虎投崖效滴涓。刺血济饥并取髓,掩泥布发事斑斑。
神光策立诗:
古人为道几捐生,何独区区不殒形。得与达摩为弟子,胜如虚度过浮生。
神光立雪从师
神光僧为从师志一,慕道精专,忘却天时人事。时当十二月九日夜,天大雨雪,使非励志之夫,鲜不畏寒却步矣。彼依然坚立不动,唯知求教明心,不知六花裂体。逮迟明,积雪过膝,其寒冷当何如者。自常人论之,身为重,道为轻。纵师不以我为诚,亦不关甚紧要,何为苦节如此。彼则谓:「师之难我,雪之侵我,未必非彼苍玉成之意,过膝何足恤,纵雪积过腰,亦所甘心也。」此情此际,虽鬼神可格,金石可大矣。」达摩师始悯而问之曰:「汝立雪中,当求何事?」光含悲曰:「唯愿和尚慈悲,开甘露门,广度群品而已。」
神光立雪诗:
露领冲寒立雪中,雪深过膝不移踪。从师励志诚如此,得髓真传捷利锋。
达摩问神光诗:
雪中久立欲何求?耐冷精诚贯斗牛。知尔远来应有意,为观春色到皇州。
神光叩达摩诗:
弟子从容覆圣师,恭承明问发愚虑。慈悲普渡诸群品,甘露门开万泉苏。
神光断臂见志
达摩师见神光僧所为济人而非济己,利物而非利身,志向可谓公且伟矣。遂与言曰:「诸佛无上妙道,旷劫精勤。虽难行而实能行,虽非忍而实能忍若水。小德小智胸襟,轻心慢心学问,一旦希顿悟其真乘,徒劳勤苦,何免于得哉。以子之立雪志非不坚,以子之普度心非不广。第适所云无上妙道,非仅仅耐冷之夫,顿超真乘,而谐满慈悲之愿也。」神光师本日闻师诲励,感激与奋迅交并,自思曰:「天下无难事,都因心不专。立雪不足以见志,断臂始足以鸠心。」乃潜取利刃,自断左臂置于师前。达摩见其剀切如此,叹曰:「真如来法器也。」遂为弟子。有诗为证。
论道精妙诗:
妙道难行却厉行,忍而非忍两交横。纤微智德能希悟,轻漫之心得上乘。
断臂明志诗:
世无难事贵心专,闻教彷徨着祖鞭。断臂鸠心一师前,任渠铁砚要磨穿。
达摩为光改名
且说达摩师,自得了神光弟子,潜自喜曰:「不意晚年获一佳士,不惟如来宗旨有托,吾南来选佛之应,亦不虚矣。」一日,唤而谓曰:「上古诸佛,最初求道,往往为法言形。子昨断臂吾前,亦不亚古人。人形苦节,且智慧不摇,勤求可与。吾为汝更名曰慧可。命名有深意,子当顾名思义。慧者益求其慧,可者益求其可。愈证修则愈浑化,直至无慧名无可称,方为功行完满。有诗为证:
喜得神光诗:
神光坚志遂凡庸,异日传灯作正宗。吾道有人吾志遂,寸衷不觉已怡融。
夸神光诗:
古人求道每捐躯,断臂神光志亦孚。苦节方能传妙道,如来残照属吹经。
为光改名诗:
沙空最重慧超群,笃志勤修始可揣。子讳可更为慧可,顾名思义大吾门。
三美神光诗:
神光参谒意何诚,积雪侵肤动悯情。不是利刃伤左臂,过磨还不为更名。
慧可请问法印
神光僧获备员为达摩弟子,又幸达摩为之更名,不胜雀跃,以得承训为幸。一日,从容请曰:「弟子从游门下,为作佛也。顾作佛自法印始,不知诸佛法印,可得闻乎?」达摩欲慧可收敛,在灵性上用功,不欲在见闻上探讨,故应之曰:「诸佛法印,匪从人得。」慧可闻言,即悟曰:「人在郛郭,心者性灵。师曰:『非从人得』,心从心悟可知矣。」自后慧可,言语文字,皆视为糟粕,一味在性灵融会体认。
慧可请问诗:
备员弟子为更名,雀跃超筵藉玉成。诸佛光年为法印,乞师逐一为闻陈。
达摩回答诗:
法印虽从诸佛遗,世人未可得精微。达摩微白形骸点,慧可融通悟骨旨。
岳神听师讲经
一日,慧可、道副、道育诸徒在法堂坐,听师讲经说法。忽见一老者,姿容苍古,冠服庄严,步履从容,言谈慷慨,直趋至法堂,求达摩讲经。诸徒接见,道是坊郭致仕稳翁,独达摩识是嵩山岳帝,不泄其机,与之进待,以宾礼,赐之坐,以聆讲说。本日,慧可僧常值,尚未进经开讲,先启口问曰:「太宇清宁,天君寂若,庶几妙道有得。今弟子心多震撼不宁,何以能悟无上宗旨?讲经??安心意焉,请师且为弟子安此未宁之心。」师曰:「汝欲心宁,可将心来安。」慧可曰:「觅心了不可得。」师曰:「既不可得,则子心境吾正安之矣。」老者获闻安心之说,不觉了然大悟。降阶谢曰:「经从耳进,须用心融;心稍不宁,则上人开发祗说铃也。弟子之所以去佛道远者,亦为染着声臭色天相,君所以胶扰不宁。今后予知所从事矣。」慧可曰:「心本常空常宁,滞有则实,徇象则扰。吾徒必境象两忘,始为了证佛事。」师曰:「二子之谈,善哉。」本日遂辍讲,相笑而别。
岳神趋堂听经诗:
苍古姿容步履闲,服弁庄重伟言谈。趋堂为听禅师讲,二子惊疑辍仕官。
慧可求师安心诗:
慧可经筵启达摩,天君扰攘失安和。谈经未落安心急,不识金针砭若何?
达摩点化安心诗:
子欲安心讵有他,觅心扰????。太宇清宁无觅处,子心祖饯两?谶。
岳神有感诗:
吾心染着色和声,胶扰心中不获宁。今日获闻师指点,始知从事???。
慧可感悟诗:
常空性地与常宁,徇象之夫扰失平。境象两忘真体现,参禅妙决已无赢。
道育赞叹诗:
佛法相传总是心,虚无寂灭是金针。灵台染着些儿物,不是如来去后音。
国王思慕达摩
且说异见王,自别达摩以后,无日不卷卷而语其西福也。一日,备办贡仪,谨????而书一通,遣使南渡。一则进贡中国以??,一则迎接达摩以还国。时魏庄帝永安元年正月五日也。魏帝览其奏问,收其贡仪,问来使曰:「汝国王欲接达摩西渡,现今达摩客居少林,去往少林寺,旦暮遇之矣。」言讫,宴待来使于五凤楼,诏宋云出使西域。
国王遣使南渡诗:
自忆当时别叔尊,海堧祖饯两语谶。悬悬终日空张望,冥冥数载雁无影。
春去春来人不见,修书遣使渡南滨。一来贡献中华主,更欲觅访骨肉亲。
宋云奉诏西域诗:
一自丹凤下九重,宋云整冠答圣聪。奏请天朝因终事,遣汝赉诏往西戎。
少林寺访师
宋云奉诏往西域,武王偕西域使同尘少林寺,访问达摩。达摩在少林寺,面壁而坐。西域使臣,将见王之书奉达摩。达摩览之,不胜欢欣曰:「国王安否?」使臣曰:「无恙。」达摩又曰:「功完行满有定,何劳远来以受此奔波之苦乎。」使臣曰:「此职分之所当为,何足恤哉。」达摩又询问宋云曰:「差大夫往西域封王耶?」宋云曰:「然。但西域风俗事宜,未之窃领问焉,明以示我。」达摩曰:「风俗事宜,纷纷繁杂,一语不足以竟其毫未矣。大夫乞言于来使可也。」宋云领此语,虽慧悟于心灵,亦不能洞达其旨镜。」达摩嘱来使,恭身都辞师去:「莫待予言而后何。但予有数语,留为后验。」遂说谶曰:
火另勿生心,山具令人寻。两木不同根,目久亦非真。有诗为证,
诗云:
禅师语句意玄玄,心中踌蹰不情然。今日少林分别去,未知相逢是何年。
志欲西归
达摩师在少林寺别了宋云,面壁九年,功完行满。一日,欲西返天竺,乃谓从游众门人曰:「吾十年遇般若师传授,谓六十年以前当在本国行化,所谓时未至不敢出。六十年以后,当往震旦行化,所谓时已至不敢违。且曰,震旦之地,所获法器菩提,不可胜纪。从游众生,令之契悟神明,勿规规徇有。为功业南渡,未几即可西归,无得久住。今我兢兢佩服师训,六十年前在西竺,六十年后在中华。自南渡登岸,接见萧昂,金陵获瞻帝主,嵩山知遇汝辈,一味在契悟神理上发挥,勿令众生浮慕。有为事业虽斑斑皆我之身教,实源源遵师之心法也,果南方法器菩提不可胜纪,第佛化少弘。功行小满,吾能久拘此哉。归欣欣,可止则止,可行则行,时不我与,汝诸生其谓之何。」众徒曰:「愿师久住中华,济渡万方群品。」有诗为证。
达摩遵师训诗:
般若曾将道授予,时行时止作从违。渡南广有菩提器,也合西归勿滞濡。
又诗:
忆自登舟达海南,萧昂梁武及诸??。皆令性地参圣理,不在施为事业繁。
又:
中邦演教已多年,法器菩提满座筵。震旦不能留迹住,洞庭湖里驾归帆。
初授慧可
达摩师欲将如来衣钵传与诸徒,不知何人可膺重托,又谓众徒曰:「时至矣,菩提将不久去矣。汝等从游有年,欲将正法付汝行持,汝勿谓隔世难言,试各言所得,我将采焉。」一门人名道副者先言曰:「如弟子所见,不执文字,不离文字。意者可以传正法乎?」达摩曰:「子之所见,徇外遗内,得吾之皮矣。可与共学者也。」次一人名尼总持者白其所得曰:「某亦恶乎见哉。弟子今日所解如庆喜见阿问佛国,一见更不再见,如此而已,意者如来正法属我行持乎?」达摩曰:「子之所见,入而未深,得吾之肉。可与适道者也。」断二子之后,一门人名道育者,第三进曰:「育也,其庶乎四大本空,五蕴非有,而我所见处,无一法可得。此可以传正法乎?」达摩曰:「子之所见,非得吾皮,非得吾肉,大而未化,乃得吾之骨也。」最后,达摩问慧可曰:「尔之见何如?」慧可曰:「异乎三子者之择。」达摩曰:「何伤乎?亦各言其志也已。」慧可本日默默不言,只顿首礼拜其师毕,依位而立。三子哂之曰:「不白所将书言,惟示所为于身,吾不知其所长也。」达摩喟然叹曰:「必如子之见,始得吾之髓,子其达权人哉。吾与可也。」遂以如来正法眼,嘱授慧可,且示以偈云:
吾本来敬土,传法救迷情。一花可五叶,结果自然成。
达摩问三子所得诗:
时至予将别尔归,如来法眼孰行持。诸徒各白心中得,以便传灯与授衣。
道副陈所得诗:
道副开先白所长,只从文字作行藏。不知纸上皆糟粕,非执非难象亦忘。
总持陈所得诗:
总持解见亦无他,一见阿罗即玉家。释氏正宗堪付托,秤星莫认定盘差。
道育陈所得诗:
四大本空五蕴无,正宗寂灭庶几乎。秤星见处法无得,可作沙门一嫡嗣。
慧可陈所得诗:
慧可恶乎撰异哉,向师礼拜效捐埃。少回依位从容立,不见言谈缓烦腮。
达摩评三子诗:
道副襟期亚总持,总持道育莫平提。二子仅得吾皮肉,道育侵侵及骨拨。
独与慧可诗:
看尔雍容不垢浮,真宗妙悟几回头。依吾立处如登岸,笑指慈航法水流。
江北龙吟虎啸
达摩之归,不特众生欲期留,百物亦不利其去也。江北自达摩潜回以来,闻说少林寺有龙来礼师说法,有虎来伏地听经。如此者数年,师不为怪,人不为异。及达摩师志欲西归,物亦效灵。江北父老,夜夜见空中一龙,不兴云,不布雨,只一味吟跃,其声悲悯,殊有可怜之色。夜夜只见山中一虎,不呼风,不攫物,只一片嘶叫,其声哀号,殊有不忍之情。父老相谓曰:「迩来龙虎微声吟啸,非关国家气数,必应伟人去留。不出月旬,定有效验。」
龙吟诗:
灵物空中彻夜吟,想应曾听达摩经。知师不久西归去,故尔彷徨为阻行。
虎啸诗:
咆哮山君彻夜号,亡因失侣啸江头。少林伏虎人将去,不吝哀鸣为挽留。
父老诗:
龙跃于渊世道亨,渡河虎比政声清。迩来龙虎相吟啸,必为高人兆生死。
嵩山鹤唳猿啼
嵩山,中岳山也。其上有太屋、石室为高人修养之所。往时,有志人将去,旬日,猿啼鹤唳。达摩在此少林寺面壁九年,妖魔摄伏,?动好修,达摩昔日讲经,猿猴也曾献果,仙鹤也曾衔花,一旦归去,猿鹤失去主人,若无所依。猿声啼破天边月,鹤唳悲残五更风。叫者心寒,听者酸鼻,太室、少室、石室修待释道,虽互相惊疑,却不知其为面壁推奖,以功有菩萨将行达摩也。唯达摩自知之,自后,不告门人,一面修洁,以待其时之所至。有诗为证。
猿啼诗:
喜与悲离物有然,至人感化效修缘。玄宾何为啼长夜,面壁山翁整别筵。
鹤唳诗:
羽衣修整号仙胎,不去玄门觅侣侪。彻夜枝形声唳历,讲经人去几时来。
释疑诗:
猿声啼罢鹤声连,应验吾侪行果圆。人去此山谁是主?终宵惊破客心禅。
灯幡迎接达摩
且说嵩山好修之人,闻猿啼鹤唳,搅乱禅心,不安昼寝。有数步登高以占紫气者,适见少林寺外,灯烛耀煌,旗幡纷队,张盖司香,羿舆掌驾,全集如林,不可胜纪。少顷,又见山行外,投刺者投刺,递简者递简。不逾时即布散而去。如此者数晚,众人始知少林寺面壁之师不次日。诸人洁己趋前,愿求普渡。达摩俱为讲经说法而罢。
美达摩诗:
搅乱禅心寐不安,效占紫气出蓝关。
少林寺外多灯烛,面壁岩前簇宝幡。
张盖司香人队队,羿舆掌驾卒班班。
寺人投了恭迎刺,标拟今年十月还。
告众人诗:
昨夜峰头望少林,门前车马簇如云。达摩面壁东来阻,愧煞庸愚不识人。
土神望问岳帝
中岳帝王,遵常例每年会集四岳一度,朝天,本日,岳帝自玉京朝罢归来,询本山土神曰:「朕往上界觐君,下方有何妖魔为祟?」土神曰:「遵大王约束,俱奉命唯唯。」帝又问曰:「面壁玉人无恙否?」土神答曰:「面壁至人,匆匆有行色。」帝惊回曰:「怎见得?」土神曰:「龙虎彻夜啸吟,猿鹤终宵啼唳。且迩来士卒填门塞道,闻本上标拟十月西归。只今,从游三子数上恳留修养,诸朋纷纷上乞济,不知挽得至人车辙否?」帝曰:「吾方会集四方岳帝,待从经筵听讲,如何顿舍其去。孤明日化为坊厢耆老,苦情留之,看他何如。」有诗为证:
朝罢归来满袖香,稽查妖祟属猖狂。土神复命均供职,惟有高人去得忙。
又诗:
闻说禅师决意归,仓忙谁命候车行。诸经未讲心殊欠,挽作蒸民济渡师。
岳帝挽留达摩
次日,岳帝果化为苍头耆老,竟入寺中来,参谒达摩。达摩接见,知是前番参谒老儿,乃以上宾之礼待之。问曰:「君侯谒见玉皇,玉皇有何顾问?」岳帝惊讶,伏地请曰:「弟子果本山岳神,昨日天上归来,闻至人整旅西归,不肖特来恳留。上人久住此山,裨下神得终其证修之业。」达摩曰:「吾业未完,何能去得。汝欲听经,何须??闹。」遂为岳神说偈曰:
幻作苍头一寿翁,时法逐人???。解则识揖色?迷,则??分别计较。
息现量者悉皆是,梦若识取必本寂。灭?多一动念处,各是正觉???。
岳神得此偈,遂礼谢师而去。有诗为证:
幻作苍头一寿翁,谒师顶礼诉情衷。此来本为留行计,不意高人?迹踪。
达摩问岳神诗:
君候昨自玉京回,亲领天皇顾问来。地上妖邪多评遍,传灯佛子若知谁?
岳神辞达摩诗:
我本嵩山一岳神,被师慧眼见分明。闻师证果将归去,幻作耆民挽驾行。
达摩再授慧可
达摩师既授慧可以正法,又密唤慧可叮嘱曰:「昔如来以正法眼付迦叶大士,流传几十代至般若多罗。般若多罗师知我可为法,遂揭残灯而授之于我。我来南土,转求法嗣,惟子可膺重托,又将此遗照而付之于汝。汝当体我之心,善为护持,勿令统绪断绝。又授汝袈裟一领为法信。二者表曰,内传法印以契证心,外付袈裟以定宗旨。后代浇薄,疑虑竞生,言吾系西方之人,汝乃南方之子,从何得法,凭何证验。汝今受此衣法,庶却后日所生疑难。但此衣法,用以表明化无窒无碍耳。吾灭后二百年,衣止不传,法周沙界。明道者多,行道者少。说理者多,通理则少。潜符客证,千万有余。汝当阐扬,勿轻未悟。一念回机,便同本得。」有诗为证:
迦叶初膺衣钵传,源流般若几经年。多罗复把灯传我,我揭余光托子沿。
又诗:
法师袈裟并授尔,好宣持护受灵符。纵他浇薄生疑虑,法衣凭依可却除。
又:
吾道流通二百年,法周沙界眼无传。潜子密证方扬阐,?拮胸中善与言。
达摩三授慧可
达摩师授慧可法印袈裟,又唤叮嘱之曰:「吾有楞伽经四卷,亦付与汝。此经关系非小,乃如来心地法门,令汝后日开讲,众生裨得从谈入悟。且吾自西天到此,五毒中旁门之毒出而试之,置石石裂,其毒太苦,汝盍慎之防之,勿令毒我者而毒子也。南印东土,地之相去或千余里,吾今离南印而至东土,岂无谓哉。见赤县神州,广有大乘气象,故逾海越汉,不惮艰辛,为??人也。讵意机会不谐,潜回江北,面壁山林,如愚若讷耳。今得子传授,则南来之意已终,复何留哉。」有诗为证:
授子楞伽四卷经,如来心地法门诚。众生用此为开示,令彼浸浸妙悟深。
又诗:
道德高深忌者憎,五回中毒欲伤生。?归试毒山中石,立见崔嵬石裂崩。
达摩游千圣寺
一日,达摩谓诸徒曰:「数日间为各处使臣搅扰,未及谈得佛事。今日稍暇,携汝辈同往禹门千佛寺一游何如?」众徒曰:「惟命是从。」本日,师往禹门千佛寺游览,果见宝殿嵬峨,浮图峻耸,门前带水环腰,寺后屏风靠背。纵步闲观,肺腑观尽江山景致。朝西独坐,精神多潇洒,宅舍清幽。瑶草琪花,天为如来呈供品。莺啼鸟语,风物华子奏音正。所谓意相关,禽对语,生香不仅花是也。好座今圣寺,只少恬如来弟子,连宿三日。
达祖携徒谒禹门,禹门胜概与平分。游观何为淹三日?意在离凡与脱尘。
杨太守谒达摩
且说期城太守杨炫之,一生宗信佛教。每遇僧人,俱隆礼接待。闻得达摩师在千圣寺游玩,即放下政事,躬造千圣寺谒见达摩,遂问曰:「西天正印,师承为祖,其道何如?」达摩师答曰:「明佛正宗,行解相应,名之曰祖。」又问曰:「此外更有何义?」师曰:「须明他心,知其古今,不厌有无,于法无取,不贤不愚,无迷无悟。若能是解,故称为祖。」炫之又问曰:「弟子皈依三教亦有年矣,而智慧昏蒙,尚迷真理。适听师言,罔知攸措。望师慈悲,开示宗旨。」师知太守来意恳切,即为说偈曰:
亦不赌恶而生嫌,亦不观善而勤措。亦不舍智而近愚,亦不抛迷而就无。
达大道兮无量,通佛心兮出度。不与凡圣同躔,超然名之曰祖。
太守为师除难
本日,太守闻师说偈,悲喜交并,言曰:「愿师久住世,一日化导群。」师曰:「吾即逝矣,不可久留。根性万差,多逢愚难。」炫之曰:「未审何人,弟子为师除得否?」师曰:「吾以传佛秘密,利益迷途,害彼自安,必无此理。」炫之曰:「师苦不言,何足以表幻变观照之力。」师不获已,乃为之谶曰:「江槎分玉浪,红炬开金锁,五口相共行,九十无彼我。」炫之闻师此语,莫究其端,但然记于怀。本日,稽首拜谢其师而去。有诗为证。
太守问:
闻得禅师胜地游,特来参谒问源流。西天正印俱归祖,详为鲰生说事由。
达摩答:
佛名为祖匪虚称,智慧聪明博古今。不厌有无不迷悟,能如是解道高深。
太守复问:
三宝归心亦有年,昏蒙智慧尚迷玄。闻师训告惊无措,广示慈悲得证缘。
按达摩禅师示指杨炫之谶语,虽当时不测,而后皆符验。
时庄帝崇奉释教,禅隽诣阙如猬。有林光统律师流支三藏者,俱僧中之鸾凤也。见师远来演教,斤相指心,每与师议论,不免是非心起。达摩师在中土,独振玄风,普施法雨,故偏局之量,自不能堪。竞起害心,数中毒药。前五度中毒,师以业缘未满,旋中旋解。待药中六度,师以化毕,传法得人被中之,师安之不复解救,遂端而游。即魏庄帝永安元年戊申十月十五日也,本年十二月二十八日,慧可众徒葬砌于熊耳山,起塔于定林寺,并具文以祭之,有诗为证:
普施法雨播玄风,斤相明心作释宗。南土禅僧中褊线,不能容物反相攻。
又:
律师三藏凤鸾称,何为容徒起妒心。五度毒加师已觉,六回缘满任倾生。
又葬诗:
形殡中华熊耳山,佳城郁郁不阑珊。谁知得道能蝉脱,不意翩翩只履还。
武帝迎请达摩
魏庄帝继体,为一国人主,性亦好佛,但林律师流三藏,当时号为僧鸾凤,故魏帝宗信在此,未及求证达摩也。及闻达摩在嵩山少林寺面壁悟解弟子,慧可断臂,授衣功果,表表不凡,私心甚艳慕之,遂遣使往少林寺,迎请入朝演教。达摩在日,人多忌之、毒之、毁之、阻之;达摩逝去,人多奇之、信之、思之、慕之。使臣赉诏入寺,达摩已圆寂多时。弟子慧可辈,星夜具表,同使臣朝呈谢恩。魏帝阅慧可表,心殊怆然,深以不得奉教为欠,诏慧可阐扬其化。
使臣诏诗:
积厚从未流必光,达摩证悟性名香。魏君金阙飞丹诏,迎请归朝讲老庄。
弟子复命诗:
禅师舍我入凭依,遗下皮囊葬耳西。貌矣商容悔莫及,有孤奉诏九天飞。
魏帝诗:
少林面壁已经年,愧朕无缘未传筵。衣钵授卿须拓大,莫教断绝朕如笺。
宋云趋朝复命
宋云别了达摩,望南而还。山迎水送,越数月跋涉,遂到之中华胜地。
次日,整冠服上京复命。魏帝见宋云出使,于国有劳。庄帝问曰:「大夫远使西夷,曾有故人否?」云答曰:「大夫无故交,安有故人。第臣归国,行至葱岭,遇见达摩禅师,手持只履,翩翩独往。臣问师何往,彼对曰西天去朝佛。所遇故人,惟此一人而已。」魏主笑曰:「卿误矣。卿出使后,孤具书迎请达摩,道达摩禅师已圆寂,尸葬熊耳山,塔建定林寺,及今已三载有余。卿适云日前葱岭相遇,真白日魍魉,岂不误也。」宋云曰:「臣非独遇,诸从者目有同视。今如帝言,是达摩脱化之验也。」魏帝即诏道副众徒,启柩视之,柩中惟存只履。帝大惊讶,遂遗书。
宋云诗:
明日趋朝覆魏君,九重慰问受艰辛。达摩只履逢葱岭,此是他乡遇故人。
庄帝诗:
达摩圆寂已多年,葱岭相逢不自然。尸葬耳山经耳目,如何持履孤翩翩。
又诗:
葱岭翩翩揭履行,宋云会别两分明。归朝具奏开柩视,惟有当年只履存。
撰碑赐谥
梁武帝闻达摩在魏国教化大行,已自悔悟,欲亲洒宸韬,为达摩作去思碑。后因机务刻决不惶,遂停止其事。及闻达摩圆寂,亦欲与之撰碑,叙其南来始末,有志未果。逮今接得魏主叙达摩葱岭遇宋云书,大为惊骇,悔不能慧悟,阐明宗旨,徒为此有漏之因,有辜如来南渡之意,遂亲笔撰碑,勒石以表其诚。又赐徽号曰:「敕封圆觉大法禅师。」魏帝又降诏,取遗履于少林寺供养,名其塔曰宝观宝塔,门人慧可传其法衣,称其师为东土始祖。
撰碑诗:
立碑纪汝渡南勋,朕为禅师撰序文。有意属孤孤莫识,西天归去会无门。
赐谥诗:
冲龄慧辨已标奇,般若寅将道属持。灵性通慧非执滞,谥称圆觉大禅师。
武帝哭诗:
忆昔拳拳启发予,愧予蒙昧莫潜孚。于今持履西天去,尚得慈容面阿孤。
魏庄哭诗:
闻说高人得正传,寡缘未得传经筵。浮名宗信如来教,冷却真禅开伪禅。
萧昂哭诗:
我佛南来演正宗,获瞻宝像效趋从。思闻圆寂西天去,孰为开迷觅正宗。
宋云哭诗:
葱岭翩翩遇圣师,庸知圆寂岁三余。煌煌宝像浑如昨,顷刻人天别两途。
道副哭诗:
初将文学对师陈,道得皮肤尚未深。今日西天归去也,孰为澄映万川星。
尼总持诗:
道真厌饫已非粗,湛湛青天雾障虚。至味却从师揭去,依然食肉一凡夫。
道育哭诗:
毅然卓立验修为,达变从权未剖篱。再获老师为冶化,甫能广大尽精微。
慧可哭诗:
断臂师前为格师,承将衣法付愚庸。肩挑重担非容易,恐负传灯属望私。
见王哭诗:
不意慈悲出谱宗,为予忏悔祸灾躬。渡南不返西天去,叔侄缘悭业落空。
宗胜哭诗:
误入旁门赖觉迷,正宗揭示日披霾。亦趋亦步宗心印,讵意天游不及依。
波罗提诗:
旁门陷溺已经年,恃得禅师为济援。今日庶几正宗脉,敢忘仁者意拳拳。
六宗哭诗:
我为先年失所依,纷纷沦溢小旁支。幸师济我归真觉,海阔天高佩德辉。
慧可祭师文:
维魏永安元年月日,弟子慧可、道副、道育、尼总持等,谨以庶馐斋果之仪,致祭东土始祖达摩圆觉禅师之柩前而言曰:呜呼,天生精储粹孕,瑞罩祥笼,异香馥郁袭人,神光烨耀满室。先祖正印,属彼承之;后裔法衣,属彼袭之;旁门伪学,属披辟之。在南印,则南印众济;在东土,则东土化弥。彼苍卓见于此,故发祥于西域,令彼由家以及国。多罗早见于此,故传灯于南印,由亲以及?。宝珠辨而二兄让智,六宗辟而万众皈依。异见王轻毁如来,则为之忏释其非。
染武帝崇奉佛教,则为之开导其机。修德勤业,戚戚储君,或可旦夕疾病之至。写经造寺,堂堂天子何必矜人天小果之为圣。帝问而廓然,无朕以对。不识?而潜回江北以居。面壁少林,谁识比丘为活佛。无言默坐,安知长老即真如。旷达神光,积雪垂腰,立志法嗣,神刀断臂而动慈悲。传法印以证内心,授袈裟以除后议。也曾为龙虎说法,也曾为嵩岳谈微。振玄风而遭物论,斥??而起人非。禅隽有僧中鸾凤,流林为三藏律师。局褊示人不广,五毒而灵性先知。一一曰自言时至,会集三子各陈所得,何如总??持得道之肉道,副之皮道,育仅得骨??。慧可深入髓脂,自人手兢兢修证。
达师指慧逃走
次日,武王祭毕。达摩在云头呼慧可曰:「佛性好悟耶,佛祖欲传灯耶,法器指破耶。」慧可见达师显,愿求指示。达传与慧可,又说偈曰:
师寿于百岁,八十而造非。为近至莫故,重修而入道。
虽具少智慧,而多有彼我。所见诸美等,未尝生珍敬。
又偈:
二十年功德,其心未恬静。聪明醒慢故,而获至于此。
又诗:
得王不敬者,当感果如是。自今不疏怠,不久成奇智。诸圣悉得心,如来亦复尔。
又诗:
定慧为宗立户门,愿将奥义欣知?。如来定慧非同汝,员?难容世道?。
又诗:
定慧如何一二拘,胜师传授顶盘珠。定无定处慧非慧,一二拘?是背师。
又诗:
值数而违刺,当名不副名。金绳开觉悟,革旧自归诚。
又诗:
宗名实相意如何?幸为条陈发我愚。只恐相空无实相,多因幻妄堕迷途。
相名无相何能定,不定难言相有真。变故循环非在在,有无流转却津津。
又:
容相何能变,有中怎说无。婆罗能是解,逃墨必归儒。
又:
胜多沉溺小旁门,分立诸宗大乱真。身且不知牛迹陷,何为喧闹乱纷纷。
又:
旁门立六宗,狂奴傲主翁。建议驱除策,纵容渐次攻。
罗汉赴会
达摩指点慧可法器,回转雷音寺见如来佛祖。佛祖问曰:「功成多少?业成多少?」达师曰:「功修一分,业成些小。」佛祖唤诸徒曰:「琼浆相待。」尊者可归次位,听莲花会,讲经,超度孤魂,谨依法旨。有诗为证
实相诸徒已觉非,此宗无相亦须规。问渠无相居何处,恐与沙门道裂支。
又诗:
我名无相隐浑沦,三昧圆融罔执循。变化莫知神孙境,能将口说为君闻。
又诗:
无得三昧相,莫当三昧名。波罗问慧可,即悟性之灵。
慧可逃走
慧可闻师指点,收拾袈裟衣钵法器,正当二鼓逃走。波提闻师指教慧可逃走,意欲追求传灯之计。众徒闻说慧可逃走,欲去赶上,「结果此贼,方消吾恨。」波提曰:「不可。师在,传灯与他。今日达师升天,我与汝众人行凶耶!」众人闻言,不管其事。波提追赶慧可。慧可知他来追,急急忙忙而去。波提观见慧可,呼曰:「慧师等吾,同去行化,普度众生。」越赶不上,慧可足下生云。波提方拜为师。
慧可逃诗:
多方行化脱波提,约下东来一着棋。今日南逃明日北,何时事宁得青夷。
波提追诗:
用尽机关为佛僧,几回赶上几回逃。慧可若不传正法,空买名声天际逃。
又诗:
心中虽吉外头凶,川下僧房门不中。为遇毒龙生武子,忽逢小鼠寂无穷。
神光白日升天
次晚,嘱赞已毕,即普度众生。忽见一猛虎伏在坛下,慧师随次跨虎,虎忽然飞腾在空中。众尊者曰:「何不回到雷音寺,参见佛祖如来。」慧师随虎而下,诵讲诸品经卷。唤波罗提曰:「我今欲回雷音寺朝佛祖,你在此依法而行。」说毕,即现毫光闪闪,见旗幡鼓乐齐鸣。
武帝元年七月二十四日神光圆寂升天。寿岁一百一十九岁。
慧可圆寂放神光,现变无穷出异常。
波提求师传佛教,化行本国德无量。
又诗:
万法尽归空,谁教相寂宗。慧人炉点灵,瞬息一陶融。
达摩出身传灯传 逸士朱开泰选修
達摩出身傳燈傳(又名《達摩傳燈傳》)
逸士朱開泰選修 書林清白堂楊麗泉梓行
明萬曆楊氏清白堂刻本
玉帝降神出世
菩提達摩禪師,南印度香至國王第三子也,姓剎帝利,初名菩提多那,性極聰慧,質極純篤,好善佈施,名聞里閭。早年有志沙門,第未得高人印證。及遇二十七祖般若多羅遠來行化,香至國王方崇奉佛教,接見多羅,即隆禮供養,賜施以無價寶珠,又命三子師事之。故達摩得為南渡始祖,其源流蓋出此處。
多那??正純良,早歲勤修上寶航。
後得高人為點化,渡南作個破天荒。
美國王詩:
國王奉佛意何誠,供養多羅渥且勤。不吝寶珠為錫予,又令三子出其門。
達摩慧辨
一日,多羅師與三王子在法堂講談經典。有頃,出國王所賜之珠,問三子曰:「此珠圓明可愛,人身、世上有何物可能比及。」多羅問雖在珠,實窺三子所得也。長子、次子固於尋常所見,皆曰:「此珠,七寶中尊,固無逾也。」二子獨羨逕寸無價之珠,殊不知人身方寸之珠也。獨三子菩提多那回:「此是世寶,未足為上,於諸寶中,法寶為上;此是世光,未足為上。於諸光中,智光為上;若人,能明是寶。寶不自寶,有人能辨是珠;珠不自珠,則愛己又能愛人,達人不徒自達,方為圓明莫及。」多羅歎其慧辨。有詩為證。
美珠詩:
出珠突問眾儲君,世上圓明孰為真。
匪謂三子皆燕石,試他慧辨智超群。
達摩更名
般若多羅又謂菩提多那曰:「子明於論珠,必明於論相。且問,諸物中何物無相?」多那曰:「諸物中不起無相。」多羅器其不凡,遂謂曰:「聆子慧辨,於色相已磨刮皆空,於宗旨已通達殆盡。吾為汝更名曰達摩。夫達摩者,通大之儀也。子顧名思義,如來正統,予目望子傳之。」有詩為證:
三子均為帝裔苗,菩提慧辨果無儔。
多羅知為傳燈器,欲把真宗向彼投。
達摩得道
達摩自從遊於多羅門下,(原書下缺一一五字。其斷續可見者為:「.....味恭深教義服勤...將奧義與其師...且為說偈曰:心地...........果滿......)
問師
達摩傳了多羅衣缽,因謂師曰:「吾勸為法,當往何國而作佛事?願垂開示。」多羅尊者曰:「汝雖得法,只今一味可遠遊,且止南天,待吾滅後六十年餘,當往震旦,設大法藥,直接善根。目下慎勿速行。」達摩又問:「彼處有大士比作法器否,千載之下有留難否?」多羅尊者曰:「汝所化之方,獲菩提者不可勝數。汝至南方不可彼國眾民徒好有為功業,而不可見如來妙理亦不可者被久留。」又說偈云:
路行跨水復逢羊,獨自凄凄暗渡江。目下可憐雙象鳥,三株嫩桂又咼咼。
究問吉祥
達摩又問般若師曰:「自兩端之外,此後更有何事?乞為開示。」般若曰:「此後一百五十年,筆當有小難相臨。」達摩又問曰:「後當有解救否?」多若師曰:「吾有讖語數言,遺子參驗。讖曰:
心中雖吉外頭凶,川下僧凶名不中。為遇毒龍生武子,忽逢小?寂無窮。
復問根源
達摩曰:「百五十年後當有小難,弟子已聞讖命矣。弟子千百年來未來,上人皆見之眉端,此後事,乞再為開示。」般若曰:「越後二百二十年,林下有一人,當得道果。吾有讖記亦遺汝參驗:
雲端雖閒無敬路,要從兒孫腳下行。金雞解銜一粒粟,供養十方羅漢僧。
多羅圓寂
宋孝宗大明元年,般若師自放二十七道神光在空,現出一十八變,白日昇天而逝矣。達摩祖將師皮囊闍維舍利建塔,始繼其志,述其事,提化本國。遠近眾生,知達摩道得真傳,皆靡然向風從之,竊隙光以自點,浚餘潤以自游。美師圓寂詩:
多羅圓寂放神光,現變無窮出異常。達祖紹師宣佛教,化行本國德無量。
達摩提化本國
達摩在本國弘宣佛教。遵師者昔日「未可遠行」之命也。時本國有二禪師,一為佛大仙,一名佛大勝多。早年與達摩同學佛陀跋陀小乘禪觀。佛大仙獲遇般若多羅,始悟昔日所學之差。二人遂棄其學而學焉。慕道之僧,得高人印心,一點即化,當時號為二甘露門。有詩為證:
本國沙門勝與仙,二人同學小禪觀。改師般若得宗旨,三子齊聲甘露軒。
分立六宗
達摩與佛仙、大勝多先是學術同一源流,獨勝多沉溺於旁門小乘,不知多羅為正派。遂更分徒眾而立為六宗門戶:第一有相宗,第二無相宗,第三定慧宗,第四戒行宗,第五戒無得宗,第六寂靜宗。各封己解,別展化源,聚落崢嶸,駁談喧鬧。達摩師喟然歎曰:「勝多自身已陷牛跡,況復支漏學蓋而山分六宗。我若不除,永纏邪見,佛法不揚。雖彼更分之過,亦吾阿縱之罪也。」美達摩詩:
勝多沉溺小旁門,分立諸宗大亂真。身且不知牛跡陷,何為喧鬧亂紛紛。
思辟六宗
達摩師為如來扶正統,欲正六宗三謬。自思曰:「合而壁之,則勢愈固;驟而正之,則言無漸。莫若循次與彼辯證,則正可以袪邪,真可以除妄。服得一宗,則諸宗望風歸附。此儒者待異端,不惡而嚴之道也。吾何為獨不然。」美六宗詩:
旁門立六宗,狂奴傲主翁。建議驅除策,縱容漸次攻。
達摩辟有相
一日,達摩師微現神力,潛至有相問曰:「一切諸法,何名實相?」彼眾中有一薩婆羅答曰:「於諸相中不互諸相,是名無相。」師驅之曰:「一切諸相而不相互者,若名無相,當何定耶?」薩婆羅答曰:「於諸相中,實無有定。若定諸相,何名為實?」師又曰:「諸相不定,便名無實。汝今不定,當何得之?」彼曰:「我言不定,不說諸相,當說清相,其儀曰亦然。」師又曰:「汝言不定,當為實相定不定故即非實相。」彼曰:「定既不定,即非實相,非故不定不變。」師曰:「汝今不變,何為實相?已變已往,其義亦然。」彼曰:「不變尚在在不在故,故變無相以定其義。」師曰:「實相不變,不變即非實。於有無中,何名實相?」薩婆羅心知吾師去潛達,即以手指虛空曰:「此是世間,有相亦能空,故尚我此身得似此否?」師曰:「若解實相,即見非相。若了非相,其色亦然,當於色中不失色體,於作相中不礙有,故若能是解,此名實相。」彼眾聞言,心意朗然,欽禮信愛,師既瞥然匿跡。
美辨相詩:
宗名實相意何如,幸為修陳發我遇。只恐相空無實相,多因幻妄墮迷途。
薩婆羅詩:
相名無相何能定,不定難言相有真。變故循環非在在,有無流轉卻津津。
達摩悟詩:
實相何能變,有中怎說無。婆羅能是解,逃墨必歸儒。
達摩辟無相
一日,達摩師微現神力,至無相宗問曰:「汝言無相,尚何證之?」
彼眾有婆羅提答曰:「我明無相,心不現故。」師曰:「汝既心不現,尚何明之。」彼曰:「我明無相,心不取捨,尚於明時,亦無當者。」師曰:「於諸有無,心不取捨,又無尚者,諸明無故。」彼曰:「入佛三味,尚無所得,何況無相,而欲知之。」師曰:「相既不知,誰云有無,尚無所得,何名三昧?」彼曰:「我說不證,證無所證,非三昧,故我說三昧。」師曰:「非三昧者,何尚名之。汝既不證,非證何證。」婆羅提聞師辨析,既悟本心,禮謝於師,懺悔往謬。祖即曰:「汝尚得果,不久證之。此國有魔,非久降之。」言訖,忽然其師一時不見。
美六宗師:
實相諸徒已覺非,此宗無相亦須規。問渠無相居何義,恐與沙門道裂支。
婆羅提答詩:
我名無相隱俾論,三昧圓融罔執循。變化莫知神明境,能將口說為君聞。
達摩復詩:
無得三昧相,莫當三昧名。婆羅聞慧辨,即悟性三靈。
達摩定慧宗
達摩師一言,能使有相宗、無相宗開悟。於是,又往定慧宗問曰:「汝學定慧,有一有二。」彼眾中有婆蘭陀者,乃一宗領袖,對曰:「我師所教,定慧非一非二。」師曰:「非一非二,何名定慧?」彼答曰:「在宗非定,處慧非慧,一既非一,二亦不二。」師駁之曰:「尚一不一,尚二不二,即非定慧,亦何定慧?」彼曰:「不一不二,定慧能知,非定非慧,亦復然之。」師曰:「慧非定故然何知哉。不一不二,誰定誰慧?」婆蘭陀聞師之言,昔日陷溺迷障,闔然冰釋。為問曰:「佛法無疆,論慧辨慧,命之矣。」
美慧宗詩:
定慧為宗立戶門,願將奧義訴知聞。如來定慧非同汝,圓妄難容勢道存。
蘭陀答達摩詩:
定慧如何一二拘,勝師得傳走盤珠。定無宗處慧非慧,一二拘?是背師。
達摩悟蘭陀詩:
值數而違數,當名不副名。金繩開覺?,革舊自歸誠。
辟戒行宗
有相宗歸吾教,無相宗歸吾教,定慧宗亦歸吾教。戒行宗與吾為二,則佛道分裂,吾性尤有愧也。次日,達摩師又至戒行宗,問曰:「何者名戒?何者名行。尚此戒行,為一為二?」彼眾中有一賢者,不道姓名,出席答曰:「一二二一,皆彼此生。」師曰:「依教不及於行內為非名,何名為戒。」彼曰:「我有內外,彼已知覺。既得通達,便是戒行。若違背說,俱是俱非,言及清淨,既戒即行。」師曰:「俱是俱非,何言清淨;既得通故,何談內外。」賢者在夢覺關,一呼即醒,謂師曰:「不登高不知天之高,不入底不知地之厚也。予始悟今是而聽辨矣。」師曰:「吾過數年,必往南渡。汝南渡後功德廣大矣。」
美戒行詩:
一祖同仁佛量弘,不令度外蟹橫行。宗名戒行非天謂,指出平川路上人。
賢音答詩:
一二二一出師傳,依教無緇曰戒行。知覺通過無內外,是非清淨妙超玄。
達摩復詩:
依教即有染,破教何云依。通達是非故,揭封似剖籬。
辟無得宗
四宗雖已開悟,無得宗與寂靜宗沉迷猶故也。達摩師不忍置之二宗於度外,亦欲收歸至一之中。一日,又至無得宗,問曰:「汝云無得,無得何得,既云所得,亦無得得。」彼眾中有寶靜者答曰:「我說無得,亦無得得,尚說得得,無得是得。」師曰:「汝得既不得,得亦非得,既云得得,何得非得。」彼曰:「得得是得。若見不得,名為得得。」達摩師曰:「得既非得,得得無得,既無所得,尚何得得。」寶靜聞言,拜首曰:「若非金繩,誰開覺路。若非寶筏,幾墮迷川,弟子今知回頭矣。」達摩曰:「汝今虔心慕道修完,自然功德浩大。我今把二藏經卷與你收下。」靜者曰:「謹依佛法。」
美五宗詩:
勤修無得曷言僧,得了真宗斷業根。無得名宗應有意,請君為我說真原。
寶靜答達摩詩:
如來立教總歸無,不欲形聲帶覺吾。眼內但知無是主,性靈有得亦俱徂。
達摩悟寶靜詩:
修佛無真得,如來解吾憚。夢中人喚醒,披露睹青天。
辟寂靜宗
最後,達摩師到寂靜宗問曰:「何名寂靜?於此法中,誰靜誰寂?」彼眾中亦有一尊者答曰:「此心不動,是名為寂,於法無染,名之為靜。」師曰:「本心不寂,要做寂靜,本未寂靜,何用寂靜?」彼曰:「諸法本空,以空空於彼空空,故名寂靜。」師駁之曰:「空空已空,諸法亦爾,寂靜無相,何靜何寂?」彼尊者一聞師言,如紅爐點雪,須臾融化。謝曰:「不得其門而入,不見宗廟之禮,百官之畜,禪師今日之謂也。弟子何幸而聞萬言之美,方悟之矣。」
美辟六宗詩:
寂靜名宗出所傳,循名責實請君言。區區亦有寂靜旨,不識參同與改轅。
尊者答達摩詩:
此心不動名為寂,於法無備靜所稱。性內空空無一物,故名寂靜為若詳。
達摩悟尊者詩:
萬法盡歸空,誰教相寂宗。慧人爐點雪,瞬息一陶融。
達摩嘆六宗
六宗未辟之先,各立門戶,與達摩師並立為二。六宗既悟之後,各去邪就正,與達摩師混而為一,由是化被南天,聲馳五印,經歷六十載,普度無量力。眾所謂妄不悟滅真,邪不能勝正是也。
美普度六宗師:
六宗悔悟盡歸慈,化被南天譽溢閭。六十餘年施普度,億千萬眾生亨衢。
異見王毀三寶
如來三寶之道,無一人不篤信,無一人不宗重,無不欽敬佛寶。獨達摩之侄有異見王者,不信佛道,輕毀三寶。謂:「虛無寂滅之教,當擯之門牆之外,再不令竄入名教之中。」嘗對群臣曰:「朕之祖宗,敬信佛道,陷於邪見,致壽年不永,祚運亦促。且我身是佛,何更外求。善惡報應,皆因多智之人,妄構其說,以簧鼓斯民。朕欲辟其非,以矯其誕,崇儒者中正之道,俾澤我生靈,鞏我皇圓可矣。」王雖明於黜邪,而暗於用舊,凡碩德元勛,為前王所敘用者,一旦廢黜殆盡,不令其列職於朝。
美毀三寶詩:
人皆信佛我宗儒,不為虛無所惑愚。試看祖宗崇佛教,壽年不永祚多虞。
眾臣上建章休毀三寶
異見王即令指揮,焚其三寶。群臣諫曰:「我主因此小事,毀壞三寶,不可誤了佛法。昔有地藏王,無子只生三女。二女皆招駙馬,只有第三女妙善,堅心不肯招。國王聞此事大怒,即令其出家,其父再害他,賜法場絞死。忽見一虎,如天神似像,將他肉身背在山林,各樣神佛俱來朝拜。我主聽臣等奏,不可毀壞。臣各人俱是太祖麾下老臣,依臣等奏,臣等該奏,不依臣奏,臣等退班。」異見王聞言大怒曰:「老賊無禮,把藏王比孤。武士聽吾旨,將數老賊痛打,罷官職,各人依律施刑。」不用舊臣詩:
勛庸耆歸國之禎,不敢留澤遺眾生。空國只因善者去,門人孤立國騫崩。
達摩求見老臣
毀言出於一人,三世母國毀也,佛道不可毀也。不知其是不必重。既知其非不必毀。眼前惟聞尊信者為羅漢,不聞輕毀者為聖美忠厚長者。毀官不出於己,毀佛無法祗新,其薄也。
達摩思救國王
達摩師自睹異見王所為如此,喟然嘆曰:「不信佛則忘善,不用舊則廢法,德薄者蒙厚禍。我不思坐視宗廟淪亡,當思有以救之。」即念無相宗二首領,其一波羅提者,與王有緣,將其證果,此可與使者。其一宗勝者,非不博辯,而與異見王無宿困,此不可與使者。尚未令彼前行見王,解說其身之禍時,聞六宗徒眾私相議曰:「國王有難,師何自安?」達摩師心會其意而彈指應之。蓋欲有所指揮,第未宣洩於口也。徒眾聞指聲,告云:「此是吾師達摩靈響,我等宜速行,以副慈命。」即趨至師所,禮拜問訊。
達摩思見王詩:
國王毀佛招災危,貴疾禪師欲救之。欲命波羅與宗勝,見王解說改其非。
欲遣六宗詩:
六宗交口議其師,宗廟淪亡坐不支。忽聽達摩彈指引,疾趨席末聽支順。
宗勝潛見國王
達摩師識得徒眾來意,即啟口問曰:「一葉翳空,孰能剪拂?」宗勝厲聲應曰:「我雖淺薄,敢憚其行。師有指揮,惟命是諾。」達摩曰:「汝雖慧辨,道力未全,令汝見王,恐難感化。汝且退休,別有主議,不可愴猝。」宗勝潛自謂曰:「我師恐我見王,大作佛事,名譽顯達,映遮尊威,縱彼福慧為王。我是沙門,受佛教如來傳法,有何難抵敵見言不信佛教,以致如此。弟子即下起行。」言訖,潛至王所,廣說法要及世界苦樂、人天善惡等事與王。往返精微,無不詣理。
宗勝、慧辯二人,行至中途,偶見籠內有一鳥雀,宗勝欲救度,復問達摩師曰:「不能度之,何以達?」師曰:「汝此去,吩咐他詐死,豈不度之。」宗勝拜謝即往。途中自嘆曰:「佛法無疆,我佛如來逢難救難,逢災救災。」慧辯曰:「我和你二人,在此歇息片時,有逢災逢難即救。」忽然有一孩童哭,哭啼乞救。宗勝問曰:「汝啼哭,何也?」其子答:「父母雙亡,家下無力資送埋葬,我欲自盡。」宗勝、慧辯二人聞言,即取數兩黃金贈他,其子告別而去。有詩為證:
達摩詢問六宗徒,一葉翳空執剪除。和尚不嫌功淺薄,應唯宗勝敢推辭。
又詩:
汝雖慧辨無優全,難革王心改轍環。宗勝自吟禪教首,潛趨王所講人天。
屈於王辯
異見王素不信佛教,及見宗勝,屈於慧辯協理,即問曰:「汝所解說,其法何在?可明白論來。」宗勝曰:「佛法治化,可以此類而觀。欲知佛法,先當要論治化。且問,王所云道其佛法安在。」王又問曰:「朕所有道,將除邪法,汝所有法。將伏何?」宗勝無以對。達摩師此時未離慈座,已知宗勝義墮。遂告波羅提曰:「宗勝不稟吾教,潛行往化國王而屈於理辯,汝可速救。」波羅恭稟師旨云:「願假神力。」即辭別而去。
行濟度詩:
宗勝沙彌慧辯雄,殿前解說有涵容。訊君佛法今何在,明白倏陳便信從。
又差波羅詩:
佛法王猷可例觀,綬譚佛法且譚君。詞窮莫應君王駁,吩咐波羅往解難。
西江月勸見王調:
王母瑤池鸞鶴飛,蟠桃爭獻舞腰肢。臘殘乳燕穿簾幕,春到流鶯囀柳枝。
香滿座上酒盈卮,神仙壽祝茂年詩。庭前戲彩雙雛鳳,堂佛誦經十二時。
波羅見國王
須臾,雲生足下,波羅提直至異見王殿前,默然而立之。時,王正與宗勝辯駁,忽見波羅提乘雲而至,愕然忘其問答,曰:「乘空來者,是正是邪?」提即答曰:「我非邪正,而來正邪;王心若正,我無邪心。」王雖驚異,而驕慢方熾,即擯宗勝,令之遠出。波羅提曰:「王既有道,何擯沙門。我雖無解,願王致問。」見王怒而問曰:「子之宗佛,必以佛為是也。且問,何者是佛?」波羅提答曰:「佛之教,雖不滯於有,亦不淪於無。惟見性是佛而已。」見王又問曰:「師見性否?」提答曰:「我不見自性,惟見佛性。」王問曰:「性在何處?惟於所見。」波羅提曰:「性在作用上見之。」王曰:「性蘊於中而難知,情發於外而易見,子徒作用上見性,蓋亦令我見之。」提曰:「性之作用,現前即是,王自不見耳。」王曰:「寡人作用上亦有性否?」提曰:「作用種種皆是,王若寂然不用,其體亦自難見。」王曰:「若當用時,現處有幾?」提曰:「陛下每日作用,其出現時大概有八。」王曰:「既有八處出現,當為寡人言之。」喟然歎曰:「佛法不可有誤。」波羅說偈云:
在胎為身,處世為人,在眼若見,在耳若聞,在鼻辨香,在口談論,在手執捉,在足運奔。
又云:
偏現俱該沙界,收攝在一微塵。識者知是佛性,不識喚作三魂。
宗勝捐軀投崖
異見王聞波羅提所說偈言,方寸了然領悟,乃悔前日輕悔之非,而求今日逃歸之是。遂諮詢法要,朝夕忘倦,迄於九旬。宗勝,先時用辯論不給,被王斥逐,遂退藏深山,自嘆曰:「我今日,百出八十為非。師曾許我二十年來方歸佛道。性雖忍昧,行施瑕疵,不能禦難。我在世何用。因此事不能辯及見王,生不如死。」遂捐軀投崖,俄有神人,以手捧承,置於崖上,並無損傷。宗勝觀看,並無一人,真乃異哉。
異見王悔悟詩:
佛性須從作用求,國王聽說始回頭。諮詢法要忘疲倦,深悔先年冒死尤。
宗勝作詩:
行紀瑕疵驗證修,不能禦難重遺憂。深為莫若投崖死,虛度浮生八十秋。
美宗勝詩:
衣冠復賜意倦倦,但恐相逢又見嫌。且把一心行正道,管教父子得團圓。
(原書缺兩面)
見王差使迎接達師
宗勝聞了神人偈言,欣然,即於岩間宴坐。此時,見王在國中,復問波羅提曰:「智辯雖出性生,亦由師訓。今日,仁者諄諄智慧,果從學何人得來?」婆羅提答曰:「師不在遠,子歸而求之,有余師。問臣出家受業師,即婆羅寺烏沙婆三藏是也。若問臣出世師,雖名達摩,實王之叔菩提也。天漬有仁者,王牒有如來。大王今日悟後之問,徒能羨人之,徒不能宗自之叔,竊為大王不取也。」見王聞叔名,勃然驚駭。久之,謂波羅提曰:「鄙薄忝嗣王位,而超邪肯正,忘我得道之叔,取罪深重。」
國王詢問詩:
國王詢問波羅提,慧辯諄諄何所師?達摩原係菩提子,王之叔父某歸依。
波羅答詩:
菩提王叔某之師,超悟禪宗見性虛。敕使迎請求懺悔,欽崇三寶求猶切。
又詩:
修佛無真德,如來解悟禪。夢中人喚醒,披霧睹青天。
為王懺罪
次日,見王具駕等候,迎請叔父返國。達師即隨使而至,為王懺悔前非。王聞達師規誡,即百拜泣謝。又詔宗勝歸國,左右大臣奏曰:「宗勝被王謫貶,自愧不能為王禦難,捐軀投崖,已亡多時。臣矯詔,不敢奉命。」王告其叔曰:「宗勝之死,皆出於朕,不知大悲為朕如何懺悔,方免斯罪?」達師曰:「無傷也,宗勝現在岩間安息,有詔往召,彼即至矣。」王聞宗勝在,大悅,即遣使召之。使至山中,果見宗勝宴坐崖下,憚寂自若。有詩為證。
迎達摩詩:
聞說從師出懿親,勃然變色覓心驚。宗盟不意生真佛,詔使迎歸作福星。
見王賚詔詩:
宗勝投崖實朕愆,召之還國傳經筵。使臣奉詔山中召,見彼端坐岩石巔。
宗勝從容辭詔
話說宗勝,在岩中坐禪,忽見天使詔臨,即對使從容答曰:「貧僧無能,不能分毫裨益國家,誓願老朽岩泉,證修佛事。王之國,濟濟多士。達摩是王之叔,現為六宗所師表。波羅提亦沙門領袖,法中龍象也。願王崇仰二聖,以福皇基。臣不敢奉詔,趨陪左右。煩使者善為我辭焉。」有詩為證:
宗勝岩中只自修,不從天詔棹歸舟。從容勸主尊親叔,領袖波羅亦合收。
又自敘詩:
老朽岩泉汲寸長,證修佛事度時光。煩君善為辭丹詔,不得趨陪佐聖皇。
達摩為王療病
本日,持詔官尚未覆命,達摩師問王曰:「使臣奉尺三詔,知得取宗勝還國否?」王曰:「事難遙度,未可知也。」師曰:「一詔不至,再詔始來。」少頃,使還,呈上宗勝辭表,果如師語,王大驚服,再遣使召之。師回,辭王曰:「臣且暫去,陛下當益修善德。臣瞻龍體,不久當有疾。」達摩師去後七日,王果得疾。國醫診治,日見加重,不見療癒。貴戚近臣,憶師前日辭去之言,即發使迎師曰:「主上遘疾彌篤,願請慈悲,遠來診救。」師聞召,即隨使至闕問疾。此時,宗勝承王再召,亦別岩間而歸國見王。波羅提亦趨至禁榻問病。宗勝、波羅提問師曰:「目今當何施為,令主上免此疾危?」師曰:「療疾無他策,著令東宮太子,為王宥罪施恩,崇奉三寶。復為懺悔,消除向日輕毀罪孽。如是行事者三,王疾始癒。」有詩為證:
聖躬頤養失天和,預識將來有厄磨。辭去叮嚀無別話,急宜修德保沉疴。
又:
國王遘機勢幾危,急請慈悲為護持。免難莫如消罪孽,東宮太子好施為。
達摩辭王南渡
達摩師在本國演教六十餘年。一日,念震旦緣熟,行化時至,乃令治裝戒行。先辭祖塔,次別同學,後至王所告行,且慰而勉之曰:「臣去後,陛下當勤修百業,護持三寶。吾去非晚一九即回。」王聞師言,涕淚交集,曰:「叔父去留,關國家休咎。此國何罪,彼國何祥。既云震旦有緣,去志已決,車轍非所能挽。第慈悲雖大,惟願不忘父母之邦。果滿功還,早掉歸帆,侄之大幸。」有詩為證:
化行震旦適於時,祖塔君王暫告違。去後最宜勤百業,護持三寶福瘡痍。
王送達摩詩:
猝聞門外駕驪駒,涕泗滂沱失所依。震旦有緣行莫挽,梓桑之國莫交虛。
國王海堧餞別
次日,異見王以叔父達摩師遠行,乃具大舟,與左右臣僚,移供帳,餞別於海堧之地,揮淚言曰:「離多會少,古語然也。叔父在國,不特寡人相安無事,雖四境之內,亦相安於無為。慈悲一去,則南人幸而西人悲也。敢問歸期?」達摩曰:「臣忝奉教沙門,如來演教之身,普濟天涯之客,歸期無有定準,聚首亦難逆料。既有南渡,必有西歸。今日泛泛揚舟,他時翩翩蔥嶺,是其驗也。」有詩為證:
叔父宜留鎮此邦,為何話別戒行裝?海堧祖餞情難捨,回首天涯是異鄉。
達摩答王詩:
奉職沙門普濟弘,渡南難擬事功圓。君王若問歸來日,蔥嶺翩翩遇使旋。
達摩計伏蛟龍
達摩自西竺海堧之地,別親王而離鄉井,登大舟以渡南濱,無非為傳燈之事也。迨及海隅時,忽見巨浪滔天,有一蛟龍,形勢甚大,自下而升。
其舟幾覆數次,在舟諸人,無不驚愕,惟達摩師顏色不變,欣笑自若而已。從容言曰:「此特河海中一微孽耳,汝等何驚怖之若是耶。第此孽不除,終為大害。」復以佛帚指龍曰:「汝之大,吾弗虞也,吾患汝之變小耳。」須臾之時,龍果變小。達摩師遂以缽盂撈之,其龍猶如繩繫,莫之能動。達摩師以之擲於海,眾人皆異之。有詩為證。
達摩降龍詩:
湧水興波作浪濤,孽龍翻身並舟高。予欲為人除大害,特今故把盂盆撈。
眾人美師詩:
妖龍興災害萬民,眾人無計可逃生。幸得神僧降此孽,舟中自茲得安平。
達摩收伏神虎
自達摩師降龍之後,風息浪平,舟中如盤石之安矣。將及南海,達摩師登岸西行,遙見一座高山,巉岩峻嶺,林木森森。詢及行人:「前面高山是何處所?」行者答曰:「乃紫章三峰也。其中猛虎甚多,行路之人受其害者,不可勝紀。汝僧獨自前行,只自己其生耳。」達摩曰:「行止雖存乎人,死生實由於天。天壽予而虎不能為我夭。天奪予而汝不能為我留,猛虎其如予何?」遂不聽行者之言,遽而前往。近山下,忽見一猛虎,猝然而至。達摩以佛帚召之,曰:「汝當斂跡藏形,勿傷生靈可也。」其虎搖首擺尾,如犬之逢家主,不忍釋去。既而達摩前往,虎亦莫知所之。有詩為證:
自從西竺至海南,窮途苦阻也曾嘗。披衣躡足忙登岸,未知何日返道壇。
行者答師詩:
遙望高山名紫章,路人多被猛虎傷。諭僧勿去從吾語,免得身軀受災殃。
達摩伏虎詩:
數步行來到此村,猝然猛虎出山林。達摩忙將佛帚掃,搖頭擺尾如犬形。
達摩舟達南海
達摩師自西竺至南海,登巨艦,泛重溟,經幾多風浪,值幾多險怪,凡三周寒暑,始達於南海。適梁普通七年庚子歲九月二十一日也。廣州刺史蕭昂,武帝族兄也,適在公署聽政,聞百姓報導西方達摩師渡江而來演教,遂洗心潔服,隆禮迎接,送至公館供養,每日叨陪左右,求其講解。百姓創見西來佛,紛紛禮拜皈依,咸願捐資,鼎建殿宇,以普求濟度。有詩為證:
一自登舟別海堧,三周寒暑達華區。途中險怪兼風浪,歷歷身經若坦夷。
刺史迎接詩:
報導如來南渡江,慌忙顛倒著衣裳。請迎公館隆供養,每日叨陪講法王。
百姓皈依詩:
創見西方活佛臨,紛紛禮拜乞金繩。捐資建殿須臾事,蓋為慈悲接濟民。
蕭昂具表奏君
蕭昂以達摩南來普濟,甚盛心也。況主上宗信佛教,一聞有僧南來演化,甚折節也。事不容密,乃具表奏聞武帝。武帝閱表,龍顏大喜。謂左右臣子曰:「此寡人誠心所感,事佛之報也。」遂遣使備法駕至廣州迎請,又詔蕭昂護送達摩佛至金陵見駕。帝一面發庫藏鼎建寶殿,以作如來宅舍;一面詔中書生繕寫經卷,以便如來講解。
刺史具表詩:
蕭昂具表奏梁王,達祖南來降吉祥。利益國家非小可,顓祁宸斷自參詳。
梁王遣使詩:
梁王見表悅龍顏,事佛慇懃果報來。遣使迎請無少緩,詔令護送至京台。
梁王建寺詩:
達摩南渡闡如來,梁王慇懃建殿台。迎至金陵接相見,捨身事佛亦何騃。
梁王接見達摩
達摩師在公館坐禪,忽謂刺史蕭昂曰,「君可促裝,朝中遣使迎請,法駕不久及門,詔君護送。及今未至,可將州事托付何人擬擬,不日予與君行矣。」刺吏尚未之信。越兩日,詔書果至,一如達摩師所言。蕭昂愈傾心敬服。及師迢遞至金陵,武帝沐浴齋戒,旗幡鼓樂,燈燭香花,自出部城迎接。本日,車馬填街,人民塞市,一則急睹人王,一則快觀活佛。此時此際,沉檀撲鼻,蕭管沸耳,幢幡奪目。縉紳失其貴,甲冑失其勇。雖堂堂天子,亦不自知尊貴,惟知達摩之為大矣。
達摩坐禪詩:
坐禪出定白蕭昂,速備車輿待啟行。明日九重丹詔及,貴尹護送見君王。
梁王迎接詩:
梁王事佛果虔誠,佛至金陵出郭迎。鼓樂喧闐香撲鼻,旗幡燈燭耀人明。
百姓爭睹詩:
人民塞市馬填街,爭睹西天活佛來。甲冑縉紳忘勇貴,堂堂天子亦微哉。
梁王捨身事佛
武帝接著達摩,執弟子禮,侍立左右,命儀衛,如王者送至新佛殿安頓。武帝亦隨至新佛殿參謁。此時,觀見達摩,慈容燁燁,寶像煌煌,恨不得與之俱化,又踵舊日所為耳。願捨身事佛。又出帑內金銀,為建道場功果。君者民之表,一國人王尚自捨身事佛,天下效尤,又孰不願為佛事。書云「梁王事佛尤謹」,此之謂也。
梁武捨身詩:
慈容寶像耀煌煌,願舍真身事佛王。帑內金銀如土芥,道場功果鬧天堂。
百姓捨身詩:
堂堂天子鎮華夷,百姓觀瞻作表儀。萬乘帝身甘事佛,卑卑黔者悉捐軀。
梁王自矜功德
武帝自接見達摩,叨陪不離左右,自矜其功德。問曰:「弟子自繼位以來,宗信佛教,平日在國中,恐棲佛無所則為建寺,恐誦佛無本則為寫經。若此之類,不可勝紀,不知有何功果?」達摩曰:「如來功果,貴務其大者、實者。主上造寺寫經,此卑卑人天小果。有漏之因,如影隨形,雖有非實。何功德足云。若以此為功德多見,其不知量也。」武帝憮然自失。又側席問曰:「如聖人所云,必何如作為,乃為真實功德?」達摩曰:「淨智妙圓,體自空寂。如是功德,不以世求,一味在性靈上體認,所謂大者、實者。寺創與經之繕寫,初不關於修待急務,縱不暇及,亦不言其修證有虧。」
梁主矜功寺與經,人天小果漏之因。
智圓體寂真功德,不落人間色與聲。
武帝不悟經義
梁王自談功德之後,始不事外面作為,收入在性中修證。第著己用功者,由精會粗易;郛郭從事者,由粗入細難。梁武浮名好佛,兢兢在語言文字上探討,及至談禪悟偈,漠然無得也。
一日,帝又請問達摩師曰:「聖諦之文,弟子口嘗誦之;聖諦之義,弟子心嘗思之。其奧妙精微,非淺鮮胸襟所能測識第一義之旨,今願竊有請也。」達摩曰:「聖諦之義,文字雖??,一言一蔽之,曰廓然無朕而已。朕之一言,至矣,盡矣。」梁武解誤,則文字化為真詮。達摩南來,還佛梁武,其首班矣。帝惟不然,又問曰:「對朕者誰?」達摩曰:「不識夫?不識即無朕,無朕即不識,不識無朕,二而一者也。」帝猶然不悟。佛家點化弟子,只在一字之間。三教不解,機不合矣。規規為虛文所拘留,非達摩西來之意也。本月十九日,不告於王,遂潛回江北。十一月二十三日,屆於洛陽。當魏孝明帝正光元年,寓止於嵩山少林寺,面壁而坐,終日默然,人莫之測識,謂之壁觀。
梁武浮名好佛詩:
如來修證性中求,郛郭工夫逐浪浮。只向語言為探討,方圓齟齬不相投。
梁武請問聖諦詩:
聖諦如來第一篇,其中意義必精玄。請師乞為明開示,俾得持循作聖美。
達摩答武帝詩:
要知聖諦其中義,無朕之精自廓然。陛下洞知無朕妙,西方佛果已修圓。
梁武帝不悟詩:
一隅甫舉反三隅,始足談玄號上儒。三四發明渾不解,依然蔽固一愚夫。
達摩潛回江北詩:
出晝依回不捨王,為王可武與為湯。梁王不是如來器,決志潛回抵北江。
達摩嵩山面壁詩:
少林篙岳好修持,面壁其中寂語詞。匪為一身完證果,多因等待續燈兒。
達摩嵩山演教
達摩在少林寺面壁,從游之徒,有道副、道育、尼總持諸人,朝夕趨陪,以求濟渡。評三子證修,雖有淺深不同,然游於達摩門者,彬彬皆佛物,無棄物也。所謂升堂矣,第未入於室也者。達摩因梁武專在言論上修持,不從寂靜中證悟,卒於佛無成,於道無得也。遂懲其弊,一味面壁而坐,以寂滅示三子。壁雖障於目前,彼之剖破藩籬,達觀無際,壁不能翳其毫忽。居於方內者,覺面前多封閉垣牆;超於域外者,眼裡無全牛。覺層巒疊壁列於前,彼視之皆空矣。故達摩九年面壁,不待達摩心堅石穿,壁因達摩坐觀,亦化其頑石,勒成一尊達摩。迄今嵩山石壁,儼然有達摩尊者遺像。非其坐觀之大驗歟。
三子從游達摩詩:
達摩選佛到中華,爐冶英才作葉伽。三子共沾春雨露,兢兢鼓棹覓靈槎。
三子所造不同詩:
學業難教一律齊,彼蒼賦稟有賢愚。譬諸草木分區別,何獨於人有所疑。
達摩面壁示教詩:
達摩面壁意深微,示眾修持志莫移。勿道眼前堅莫鑽,工夫克己剖藩籬。
達摩觀壁皆空詩:
石壁徒能障淺衷,高人達覽境皆空。性天湛湛原無物,壁立參前有主翁。
頑石肖像達摩詩:
自古人為萬物靈,從來有志事終成。試觀面壁高山石,日久年深肖像形。
神光棄儒從釋
婆羅門有一僧人名神光者,人品清俊,資性聰慧,表表一曠達士也。久居伊洛,博覽群書,善談玄理。每撫髀歎曰:「孔老之教,禮術風規。莊易之書,未盡妙理。孔老,予不獲出入其門牆;莊易,予不獲從游其左右。與其浮慕前修,勿若求師近代。何代無賢,顧人自得耳。」神光進退於儒釋之間,終捨正學而從左道。故功名富貴,等若浮雲;證果修持,好如飴醴。有詩為證。
神光曠達詩:
儀表魁梧行莫羈,靈襟空洞逸繩規。偉才若付良工手,斫就能將大廈支。
神光博覽詩:
不直堂堂具表儀,無形儀表富襟閉。笥經莫擬便上腹,敢謂身肥沒字碑。
神光好佛碑詩:
家雞野鶩兩提衡,厭舊歡新出世情。二祖若教難誑誘,達摩衣缽孰相承。
神光欲從達摩
神光僧聞達摩大師乃西天得道比丘也,現寓止於嵩山少林寺面壁,欣欣喜曰:「才說無師卻有師,古人負篋從師,不憚千里,況嵩山去此甚近。所謂至人不延,學步即親者也。欲求解脫,非至人點化不可。欲師至人,非從游其門不可。有志而莫之學,是謂自棄。有師而(原書下缺一面)嵩山少林寺,參謁達摩,求其訓誨。達摩見神光之來,恐亦好名之士,易為遷就搖惑,不專志傳燈者也。達摩南來,正欲得中人以上與之語上,無論他後日得髓,且試得今日來意。意稍不誠,一挫即卻矣。故面壁自若,不知身後有人參謁;緘然自若,不知左畔有人乞言。神光僧不以師為吝教,惟罪己為不誠。來意精專,可盟金石。師坐終日,彼亦侍立終日。師面壁坐,彼面師立。師不語,彼不去。如此效誠者半月。有詩為證。
神光參謁達摩詩:
躬往嵩山謁達摩,求他容授說波羅。至人若肯傳神髓,大地黃金酪攪河。
達摩面壁自若詩:
面壁無言匪拒人,示渠默坐作持循。參師即悟參禪旨,豈謂規規試意誠。
神光來意精專詩:
從師學道匪沽名,師不優容意不誠。面壁端然無指示,面師屹立效章程。
神光勵志求師
一日,神光僧又自思曰:「不鑿石,不逢玉;不淘沙,不見金。奕秋小數,不專心致志且不得也,況如來宗旨,可以二三之見求之乎。且古人刻志求佛,遺行斑斑可證。有敲骨取髓者,有刺血濟饑者,有布髮掩泥者,有投崖飼虎者,若此之類,難以枚舉。況我又何人,敢不益勵乃心,肯以師不禮貌輒少變其志。佛難人為,輒委靡其行乎。」
神光立志詩:
美玉精金出鑿淘,奕秋小數致專求。如來無價金和玉,絲髮因循不到頭。
神光仿古詩:
古人學道意專精,飼虎投崖效滴涓。刺血濟饑並取髓,掩泥布髮事斑斑。
神光策立詩:
古人為道幾捐生,何獨區區不殞形。得與達摩為弟子,勝如虛度過浮生。
神光立雪從師
神光僧為從師志一,慕道精專,忘卻天時人事。時當十二月九日夜,天大雨雪,使非勵志之夫,鮮不畏寒卻步矣。彼依然堅立不動,唯知求教明心,不知六花裂體。逮遲明,積雪過膝,其寒冷當何如者。自常人論之,身為重,道為輕。縱師不以我為誠,亦不關甚緊要,何為苦節如此。彼則謂:「師之難我,雪之侵我,未必非彼蒼玉成之意,過膝何足恤,縱雪積過腰,亦所甘心也。」此情此際,雖鬼神可格,金石可大矣。」達摩師始憫而問之曰:「汝立雪中,當求何事?」光含悲曰:「唯願和尚慈悲,開甘露門,廣度群品而已。」
神光立雪詩:
露領沖寒立雪中,雪深過膝不移踪。從師勵志誠如此,得髓真傳捷利鋒。
達摩問神光詩:
雪中久立欲何求?耐冷精誠貫斗牛。知爾遠來應有意,為觀春色到皇州。
神光叩達摩詩:
弟子從容覆聖師,恭承明問發愚慮。慈悲普渡諸群品,甘露門開萬泉蘇。
神光斷臂見志
達摩師見神光僧所為濟人而非濟己,利物而非利身,志向可謂公且偉矣。遂與言曰:「諸佛無上妙道,曠劫精勤。雖難行而實能行,雖非忍而實能忍若水。小德小智胸襟,輕心慢心學問,一旦希頓悟其真乘,徒勞勤苦,何免於得哉。以子之立雪志非不堅,以子之普度心非不廣。第適所云無上妙道,非僅僅耐冷之夫,頓超真乘,而諧滿慈悲之願也。」神光師本日聞師誨勵,感激與奮迅交併,自思曰:「天下無難事,都因心不專。立雪不足以見志,斷臂始足以鳩心。」乃潛取利刃,自斷左臂置於師前。達摩見其剴切如此,嘆曰:「真如來法器也。」遂為弟子。有詩為證。
論道精妙詩:
妙道難行卻厲行,忍而非忍兩交橫。纖微智德能希悟,輕漫之心得上乘。
斷臂明志詩:
世無難事貴心專,聞教徬徨著祖鞭。斷臂鳩心一師前,任渠鐵硯要磨穿。
達摩為光改名
且說達摩師,自得了神光弟子,潛自喜曰:「不意晚年獲一佳士,不惟如來宗旨有托,吾南來選佛之應,亦不虛矣。」一日,喚而謂曰:「上古諸佛,最初求道,往往為法言形。子昨斷臂吾前,亦不亞古人。人形苦節,且智慧不搖,勤求可與。吾為汝更名曰慧可。命名有深意,子當顧名思義。慧者益求其慧,可者益求其可。愈證修則愈渾化,直至無慧名無可稱,方為功行完滿。有詩為證:
喜得神光詩:
神光堅志遂凡庸,異日傳燈作正宗。吾道有人吾志遂,寸衷不覺已怡融。
誇神光詩:
古人求道每捐軀,斷臂神光志亦孚。苦節方能傳妙道,如來殘照屬吹經。
為光改名詩:
沙空最重慧超群,篤志勤修始可揣。子諱可更為慧可,顧名思義大吾門。
三美神光詩:
神光參謁意何誠,積雪侵膚動憫情。不是利刃傷左臂,過磨還不為更名。
慧可請問法印
神光僧獲備員為達摩弟子,又幸達摩為之更名,不勝雀躍,以得承訓為幸。一日,從容請曰:「弟子從遊門下,為作佛也。顧作佛自法印始,不知諸佛法印,可得聞乎?」達摩欲慧可收斂,在靈性上用功,不欲在見聞上探討,故應之曰:「諸佛法印,匪從人得。」慧可聞言,即悟曰:「人在郛郭,心者性靈。師曰:『非從人得』,心從心悟可知矣。」自後慧可,言語文字,皆視為糟粕,一味在性靈融會體認。
慧可請問詩:
備員弟子為更名,雀躍超筵藉玉成。諸佛光年為法印,乞師逐一為聞陳。
達摩回答詩:
法印雖從諸佛遺,世人未可得精微。達摩微白形骸點,慧可融通悟骨旨。
岳神聽師講經
一日,慧可、道副、道育諸徒在法堂坐,聽師講經說法。忽見一老者,姿容蒼古,冠服莊嚴,步履從容,言談慷慨,直趨至法堂,求達摩講經。諸徒接見,道是坊郭致仕穩翁,獨達摩識是嵩山岳帝,不洩其機,與之進待,以賓禮,賜之坐,以聆講說。本日,慧可僧常值,尚未進經開講,先啟口問曰:「太宇清寧,天君寂若,庶幾妙道有得。今弟子心多震撼不寧,何以能悟無上宗旨?講經??安心意焉,請師且為弟子安此未寧之心。」師曰:「汝欲心寧,可將心來安。」慧可曰:「覓心了不可得。」師曰:「既不可得,則子心境吾正安之矣。」老者獲聞安心之說,不覺了然大悟。降階謝曰:「經從耳進,須用心融;心稍不寧,則上人開發祗說鈴也。弟子之所以去佛道遠者,亦為染著聲臭色天相,君所以膠擾不寧。今後予知所從事矣。」慧可曰:「心本常空常寧,滯有則實,徇象則擾。吾徒必境象兩忘,始為了證佛事。」師曰:「二子之談,善哉。」本日遂輟講,相笑而別。
岳神趨堂聽經詩:
蒼古姿容步履閒,服弁莊重偉言談。趨堂為聽禪師講,二子驚疑輟仕官。
慧可求師安心詩:
慧可經筵啟達摩,天君擾攘失安和。談經未落安心急,不識金針砭若何?
達摩點化安心詩:
子欲安心詎有他,覓心擾????。太宇清寧無覓處,子心祖餞兩?讖。
岳神有感詩:
吾心染著色和聲,膠擾心中不獲寧。今日獲聞師指點,始知從事???。
慧可感悟詩:
常空性地與常寧,徇象之夫擾失平。境象兩忘真體現,參禪妙決已無贏。
道育贊嘆詩:
佛法相傳總是心,虛無寂滅是金針。靈台染著些兒物,不是如來去後音。
國王思慕達摩
且說異見王,自別達摩以後,無日不卷卷而語其西福也。一日,備辦貢儀,謹????而書一通,遣使南渡。一則進貢中國以??,一則迎接達摩以還國。時魏莊帝永安元年正月五日也。魏帝覽其奏問,收其貢儀,問來使曰:「汝國王欲接達摩西渡,現今達摩客居少林,去往少林寺,旦暮遇之矣。」言訖,宴待來使於五鳳樓,詔宋雲出使西域。
國王遣使南渡詩:
自憶當時別叔尊,海堧祖餞兩語讖。懸懸終日空張望,冥冥數載雁無影。
春去春來人不見,修書遣使渡南濱。一來貢獻中華主,更欲覓訪骨肉親。
宋雲奉詔西域詩:
一自丹鳳下九重,宋雲整冠答聖聰。奏請天朝因終事,遣汝賚詔往西戎。
少林寺訪師
宋雲奉詔往西域,武王偕西域使同塵少林寺,訪問達摩。達摩在少林寺,面壁而坐。西域使臣,將見王之書奉達摩。達摩覽之,不勝歡欣曰:「國王安否?」使臣曰:「無恙。」達摩又曰:「功完行滿有定,何勞遠來以受此奔波之苦乎。」使臣曰:「此職分之所當為,何足恤哉。」達摩又詢問宋雲曰:「差大夫往西域封王耶?」宋雲曰:「然。但西域風俗事宜,未之竊領問焉,明以示我。」達摩曰:「風俗事宜,紛紛繁雜,一語不足以竟其毫未矣。大夫乞言於來使可也。」宋雲領此語,雖慧悟於心靈,亦不能洞達其旨鏡。」達摩囑來使,恭身都辭師去:「莫待予言而後何。但予有數語,留為後驗。」遂說讖曰:
火另勿生心,山具令人尋。兩木不同根,目久亦非真。有詩為證,
詩云:
禪師語句意玄玄,心中躊躕不情然。今日少林分別去,未知相逢是何年。
志欲西歸
達摩師在少林寺別了宋雲,面壁九年,功完行滿。一日,欲西返天竺,乃謂從游眾門人曰:「吾十年遇般若師傳授,謂六十年以前當在本國行化,所謂時未至不敢出。六十年以後,當往震旦行化,所謂時已至不敢違。且曰,震旦之地,所獲法器菩提,不可勝紀。從游眾生,令之契悟神明,勿規規徇有。為功業南渡,未幾即可西歸,無得久住。今我兢兢佩服師訓,六十年前在西竺,六十年後在中華。自南渡登岸,接見蕭昂,金陵獲瞻帝主,嵩山知遇汝輩,一味在契悟神理上發揮,勿令眾生浮慕。有為事業雖斑斑皆我之身教,實源源遵師之心法也,果南方法器菩提不可勝紀,第佛化少弘。功行小滿,吾能久拘此哉。歸欣欣,可止則止,可行則行,時不我與,汝諸生其謂之何。」眾徒曰:「願師久住中華,濟渡萬方群品。」有詩為證。
達摩遵師訓詩:
般若曾將道授予,時行時止作從違。渡南廣有菩提器,也合西歸勿滯濡。
又詩:
憶自登舟達海南,蕭昂梁武及諸??。皆令性地參聖理,不在施為事業繁。
又:
中邦演教已多年,法器菩提滿座筵。震旦不能留跡住,洞庭湖裡駕歸帆。
初授慧可
達摩師欲將如來衣缽傳與諸徒,不知何人可膺重托,又謂眾徒曰:「時至矣,菩提將不久去矣。汝等從遊有年,欲將正法付汝行持,汝勿謂隔世難言,試各言所得,我將採焉。」一門人名道副者先言曰:「如弟子所見,不執文字,不離文字。意者可以傳正法乎?」達摩曰:「子之所見,徇外遺內,得吾之皮矣。可與共學者也。」次一人名尼總持者白其所得曰:「某亦惡乎見哉。弟子今日所解如慶喜見阿問佛國,一見更不再見,如此而已,意者如來正法屬我行持乎?」達摩曰:「子之所見,入而未深,得吾之肉。可與適道者也。」斷二子之後,一門人名道育者,第三進曰:「育也,其庶乎四大本空,五蘊非有,而我所見處,無一法可得。此可以傳正法乎?」達摩曰:「子之所見,非得吾皮,非得吾肉,大而未化,乃得吾之骨也。」最後,達摩問慧可曰:「爾之見何如?」慧可曰:「異乎三子者之擇。」達摩曰:「何傷乎?亦各言其志也已。」慧可本日默默不言,只頓首禮拜其師畢,依位而立。三子哂之曰:「不白所將書言,惟示所為於身,吾不知其所長也。」達摩喟然嘆曰:「必如子之見,始得吾之髓,子其達權人哉。吾與可也。」遂以如來正法眼,囑授慧可,且示以偈云:
吾本來敬土,傳法救迷情。一花可五葉,結果自然成。
達摩問三子所得詩:
時至予將別爾歸,如來法眼孰行持。諸徒各白心中得,以便傳燈與授衣。
道副陳所得詩:
道副開先白所長,只從文字作行藏。不知紙上皆糟粕,非執非難象亦忘。
總持陳所得詩:
總持解見亦無他,一見阿羅即玉家。釋氏正宗堪付托,秤星莫認定盤差。
道育陳所得詩:
四大本空五蘊無,正宗寂滅庶幾乎。秤星見處法無得,可作沙門一嫡嗣。
慧可陳所得詩:
慧可惡乎撰異哉,向師禮拜效捐埃。少回依位從容立,不見言談緩煩腮。
達摩評三子詩:
道副襟期亞總持,總持道育莫平提。二子僅得吾皮肉,道育侵侵及骨撥。
獨與慧可詩:
看爾雍容不垢浮,真宗妙悟幾回頭。依吾立處如登岸,笑指慈航法水流。
江北龍吟虎嘯
達摩之歸,不特眾生欲期留,百物亦不利其去也。江北自達摩潛回以來,聞說少林寺有龍來禮師說法,有虎來伏地聽經。如此者數年,師不為怪,人不為異。及達摩師志欲西歸,物亦效靈。江北父老,夜夜見空中一龍,不興雲,不布雨,只一味吟躍,其聲悲憫,殊有可憐之色。夜夜只見山中一虎,不呼風,不攫物,只一片嘶叫,其聲哀號,殊有不忍之情。父老相謂曰:「邇來龍虎微聲吟嘯,非關國家氣數,必應偉人去留。不出月旬,定有效驗。」
龍吟詩:
靈物空中徹夜吟,想應曾聽達摩經。知師不久西歸去,故爾徬徨為阻行。
虎嘯詩:
咆哮山君徹夜號,亡因失侶嘯江頭。少林伏虎人將去,不吝哀鳴為挽留。
父老詩:
龍躍於淵世道亨,渡河虎比政聲清。邇來龍虎相吟嘯,必為高人兆生死。
嵩山鶴唳猿啼
嵩山,中岳山也。其上有太屋、石室為高人修養之所。往時,有志人將去,旬日,猿啼鶴唳。達摩在此少林寺面壁九年,妖魔攝伏,?動好修,達摩昔日講經,猿猴也曾獻果,仙鶴也曾銜花,一旦歸去,猿鶴失去主人,若無所依。猿聲啼破天邊月,鶴唳悲殘五更風。叫者心寒,聽者酸鼻,太室、少室、石室修待釋道,雖互相驚疑,卻不知其為面壁推獎,以功有菩薩將行達摩也。唯達摩自知之,自後,不告門人,一面修潔,以待其時之所至。有詩為證。
猿啼詩:
喜與悲離物有然,至人感化效修緣。玄賓何為啼長夜,面壁山翁整別筵。
鶴唳詩:
羽衣修整號仙胎,不去玄門覓侶儕。徹夜枝形聲唳歷,講經人去幾時來。
釋疑詩:
猿聲啼罷鶴聲連,應驗吾儕行果圓。人去此山誰是主?終宵驚破客心禪。
燈幡迎接達摩
且說嵩山好修之人,聞猿啼鶴唳,攪亂禪心,不安晝寢。有數步登高以占紫氣者,適見少林寺外,燈燭耀煌,旗幡紛隊,張蓋司香,羿輿掌駕,全集如林,不可勝紀。少頃,又見山行外,投刺者投刺,遞簡者遞簡。不逾時即布散而去。如此者數晚,眾人始知少林寺面壁之師不次日。諸人潔己趨前,願求普渡。達摩俱為講經說法而罷。
美達摩詩:
攪亂禪心寐不安,效占紫氣出藍關。
少林寺外多燈燭,面壁岩前簇寶幡。
張蓋司香人隊隊,羿輿掌駕卒班班。
寺人投了恭迎刺,標擬今年十月還。
告眾人詩:
昨夜峰頭望少林,門前車馬簇如雲。達摩面壁東來阻,愧煞庸愚不識人。
土神望問岳帝
中岳帝王,遵常例每年會集四岳一度,朝天,本日,岳帝自玉京朝罷歸來,詢本山土神曰:「朕往上界覲君,下方有何妖魔為祟?」土神曰:「遵大王約束,俱奉命唯唯。」帝又問曰:「面壁玉人無恙否?」土神答曰:「面壁至人,匆匆有行色。」帝驚回曰:「怎見得?」土神曰:「龍虎徹夜嘯吟,猿鶴終宵啼唳。且邇來士卒填門塞道,聞本上標擬十月西歸。只今,從游三子數上懇留修養,諸朋紛紛上乞濟,不知挽得至人車轍否?」帝曰:「吾方會集四方岳帝,待從經筵聽講,如何頓捨其去。孤明日化為坊廂耆老,苦情留之,看他何如。」有詩為證:
朝罷歸來滿袖香,稽查妖祟屬猖狂。土神覆命均供職,惟有高人去得忙。
又詩:
聞說禪師決意歸,倉忙誰命候車行。諸經未講心殊欠,挽作蒸民濟渡師。
岳帝挽留達摩
次日,岳帝果化為蒼頭耆老,竟入寺中來,參謁達摩。達摩接見,知是前番參謁老兒,乃以上賓之禮待之。問曰:「君侯謁見玉皇,玉皇有何顧問?」岳帝驚訝,伏地請曰:「弟子果本山岳神,昨日天上歸來,聞至人整旅西歸,不肖特來懇留。上人久住此山,裨下神得終其證修之業。」達摩曰:「吾業未完,何能去得。汝欲聽經,何須??鬧。」遂為岳神說偈曰:
幻作蒼頭一壽翁,時法逐人???。解則識揖色?迷,則??分別計較。
息現量者悉皆是,夢若識取必本寂。滅?多一動念處,各是正覺???。
岳神得此偈,遂禮謝師而去。有詩為證:
幻作蒼頭一壽翁,謁師頂禮訴情衷。此來本為留行計,不意高人?跡踪。
達摩問岳神詩:
君候昨自玉京回,親領天皇顧問來。地上妖邪多評遍,傳燈佛子若知誰?
岳神辭達摩詩:
我本嵩山一岳神,被師慧眼見分明。聞師證果將歸去,幻作耆民挽駕行。
達摩再授慧可
達摩師既授慧可以正法,又密喚慧可叮囑曰:「昔如來以正法眼付迦葉大士,流傳幾十代至般若多羅。般若多羅師知我可為法,遂揭殘燈而授之於我。我來南土,轉求法嗣,惟子可膺重托,又將此遺照而付之於汝。汝當體我之心,善為護持,勿令統緒斷絕。又授汝袈裟一領為法信。二者表曰,內傳法印以契證心,外付袈裟以定宗旨。後代澆薄,疑慮競生,言吾係西方之人,汝乃南方之子,從何得法,憑何證驗。汝今受此衣法,庶卻後日所生疑難。但此衣法,用以表明化無窒無礙耳。吾滅後二百年,衣止不傳,法周沙界。明道者多,行道者少。說理者多,通理則少。潛符客證,千萬有餘。汝當闡揚,勿輕未悟。一念回機,便同本得。」有詩為證:
迦葉初膺衣缽傳,源流般若幾經年。多羅復把燈傳我,我揭餘光托子沿。
又詩:
法師袈裟並授爾,好宣持護受靈符。縱他澆薄生疑慮,法衣憑依可卻除。
又:
吾道流通二百年,法周沙界眼無傳。潛子密證方揚闡,?拮胸中善與言。
達摩三授慧可
達摩師授慧可法印袈裟,又喚叮囑之曰:「吾有楞伽經四卷,亦付與汝。此經關係非小,乃如來心地法門,令汝後日開講,眾生裨得從談入悟。且吾自西天到此,五毒中旁門之毒出而試之,置石石裂,其毒太苦,汝盍慎之防之,勿令毒我者而毒子也。南印東土,地之相去或千餘里,吾今離南印而至東土,豈無謂哉。見赤縣神州,廣有大乘氣象,故逾海越漢,不憚艱辛,為??人也。詎意機會不諧,潛回江北,面壁山林,如愚若訥耳。今得子傳授,則南來之意已終,復何留哉。」有詩為證:
授子楞伽四卷經,如來心地法門誠。眾生用此為開示,令彼浸浸妙悟深。
又詩:
道德高深忌者憎,五回中毒欲傷生。?歸試毒山中石,立見崔嵬石裂崩。
達摩遊千聖寺
一日,達摩謂諸徒曰:「數日間為各處使臣攪擾,未及談得佛事。今日稍暇,攜汝輩同往禹門千佛寺一遊何如?」眾徒曰:「惟命是從。」本日,師往禹門千佛寺遊覽,果見寶殿嵬峨,浮圖峻聳,門前帶水環腰,寺後屏風靠背。縱步閒觀,肺腑觀盡江山景致。朝西獨坐,精神多瀟洒,宅舍清幽。瑤草琪花,天為如來呈供品。鶯啼鳥語,風物華子奏音正。所謂意相關,禽對語,生香不僅花是也。好座今聖寺,只少恬如來弟子,連宿三日。
達祖攜徒謁禹門,禹門勝概與平分。遊觀何為淹三日?意在離凡與脫塵。
楊太守謁達摩
且說期城太守楊炫之,一生宗信佛教。每遇僧人,俱隆禮接待。聞得達摩師在千聖寺遊玩,即放下政事,躬造千聖寺謁見達摩,遂問曰:「西天正印,師承為祖,其道何如?」達摩師答曰:「明佛正宗,行解相應,名之曰祖。」又問曰:「此外更有何義?」師曰:「須明他心,知其古今,不厭有無,於法無取,不賢不愚,無迷無悟。若能是解,故稱為祖。」炫之又問曰:「弟子皈依三教亦有年矣,而智慧昏蒙,尚迷真理。適聽師言,罔知攸措。望師慈悲,開示宗旨。」師知太守來意懇切,即為說偈曰:
亦不賭惡而生嫌,亦不觀善而勤措。亦不捨智而近愚,亦不拋迷而就無。
達大道兮無量,通佛心兮出度。不與凡聖同躔,超然名之曰祖。
太守為師除難
本日,太守聞師說偈,悲喜交併,言曰:「願師久住世,一日化導群。」師曰:「吾即逝矣,不可久留。根性萬差,多逢愚難。」炫之曰:「未審何人,弟子為師除得否?」師曰:「吾以傳佛秘密,利益迷途,害彼自安,必無此理。」炫之曰:「師苦不言,何足以表幻變觀照之力。」師不獲已,乃為之讖曰:「江槎分玉浪,紅炬開金鎖,五口相共行,九十無彼我。」炫之聞師此語,莫究其端,但然記於懷。本日,稽首拜謝其師而去。有詩為證。
太守問:
聞得禪師勝地游,特來參謁問源流。西天正印俱歸祖,詳為鯫生說事由。
達摩答:
佛名為祖匪虛稱,智慧聰明博古今。不厭有無不迷悟,能如是解道高深。
太守復問:
三寶歸心亦有年,昏蒙智慧尚迷玄。聞師訓告驚無措,廣示慈悲得證緣。
按達摩禪師示指楊炫之讖語,雖當時不測,而後皆符驗。
時莊帝崇奉釋教,禪雋詣闕如猬。有林光統律師流支三藏者,俱僧中之鸞鳳也。見師遠來演教,斤相指心,每與師議論,不免是非心起。達摩師在中土,獨振玄風,普施法雨,故偏局之量,自不能堪。競起害心,數中毒藥。前五度中毒,師以業緣未滿,旋中旋解。待藥中六度,師以化畢,傳法得人被中之,師安之不復解救,遂端而遊。即魏莊帝永安元年戊申十月十五日也,本年十二月二十八日,慧可眾徒葬砌於熊耳山,起塔於定林寺,並具文以祭之,有詩為證:
普施法雨播玄風,斤相明心作釋宗。南土禪僧中褊線,不能容物反相攻。
又:
律師三藏鳳鸞稱,何為容徒起妒心。五度毒加師已覺,六回緣滿任傾生。
又葬詩:
形殯中華熊耳山,佳城鬱鬱不闌珊。誰知得道能蟬脫,不意翩翩隻履還。
武帝迎請達摩
魏莊帝繼體,為一國人主,性亦好佛,但林律師流三藏,當時號為僧鸞鳳,故魏帝宗信在此,未及求證達摩也。及聞達摩在嵩山少林寺面壁悟解弟子,慧可斷臂,授衣功果,表表不凡,私心甚豔慕之,遂遣使往少林寺,迎請入朝演教。達摩在日,人多忌之、毒之、毀之、阻之;達摩逝去,人多奇之、信之、思之、慕之。使臣賚詔入寺,達摩已圓寂多時。弟子慧可輩,星夜具表,同使臣朝呈謝恩。魏帝閱慧可表,心殊愴然,深以不得奉教為欠,詔慧可闡揚其化。
使臣詔詩:
積厚從未流必光,達摩證悟性名香。魏君金闕飛丹詔,迎請歸朝講老莊。
弟子覆命詩:
禪師捨我入憑依,遺下皮囊葬耳西。貌矣商容悔莫及,有孤奉詔九天飛。
魏帝詩:
少林面壁已經年,愧朕無緣未傳筵。衣缽授卿須拓大,莫教斷絕朕如箋。
宋雲趨朝覆命
宋雲別了達摩,望南而還。山迎水送,越數月跋涉,遂到之中華勝地。
次日,整冠服上京覆命。魏帝見宋雲出使,於國有勞。莊帝問曰:「大夫遠使西夷,曾有故人否?」雲答曰:「大夫無故交,安有故人。第臣歸國,行至蔥嶺,遇見達摩禪師,手持隻履,翩翩獨往。臣問師何往,彼對曰西天去朝佛。所遇故人,惟此一人而已。」魏主笑曰:「卿誤矣。卿出使後,孤具書迎請達摩,道達摩禪師已圓寂,屍葬熊耳山,塔建定林寺,及今已三載有餘。卿適云日前蔥嶺相遇,真白日魍魎,豈不誤也。」宋雲曰:「臣非獨遇,諸從者目有同視。今如帝言,是達摩脫化之驗也。」魏帝即詔道副眾徒,啟柩視之,柩中惟存隻履。帝大驚訝,遂遺書。
宋雲詩:
明日趨朝覆魏君,九重慰問受艱辛。達摩隻履逢蔥嶺,此是他鄉遇故人。
莊帝詩:
達摩圓寂已多年,蔥嶺相逢不自然。屍葬耳山經耳目,如何持履孤翩翩。
又詩:
蔥嶺翩翩揭履行,宋雲會別兩分明。歸朝具奏開柩視,惟有當年隻履存。
撰碑賜諡
梁武帝聞達摩在魏國教化大行,已自悔悟,欲親洒宸韜,為達摩作去思碑。後因機務刻決不惶,遂停止其事。及聞達摩圓寂,亦欲與之撰碑,敘其南來始末,有志未果。逮今接得魏主敘達摩蔥嶺遇宋雲書,大為驚駭,悔不能慧悟,闡明宗旨,徒為此有漏之因,有辜如來南渡之意,遂親筆撰碑,勒石以表其誠。又賜徽號曰:「敕封圓覺大法禪師。」魏帝又降詔,取遺履於少林寺供養,名其塔曰寶觀寶塔,門人慧可傳其法衣,稱其師為東土始祖。
撰碑詩:
立碑紀汝渡南勛,朕為禪師撰序文。有意屬孤孤莫識,西天歸去會無門。
賜諡詩:
沖齡慧辨已標奇,般若寅將道屬持。靈性通慧非執滯,諡稱圓覺大禪師。
武帝哭詩:
憶昔拳拳啟發予,愧予蒙昧莫潛孚。於今持履西天去,尚得慈容面阿孤。
魏莊哭詩:
聞說高人得正傳,寡緣未得傳經筵。浮名宗信如來教,冷卻真禪開偽禪。
蕭昂哭詩:
我佛南來演正宗,獲瞻寶像效趨從。思聞圓寂西天去,孰為開迷覓正宗。
宋雲哭詩:
蔥嶺翩翩遇聖師,庸知圓寂歲三餘。煌煌寶像渾如昨,頃刻人天別兩途。
道副哭詩:
初將文學對師陳,道得皮膚尚未深。今日西天歸去也,孰為澄映萬川星。
尼總持詩:
道真厭飫已非粗,湛湛青天霧障虛。至味卻從師揭去,依然食肉一凡夫。
道育哭詩:
毅然卓立驗修為,達變從權未剖籬。再獲老師為冶化,甫能廣大盡精微。
慧可哭詩:
斷臂師前為格師,承將衣法付愚庸。肩挑重擔非容易,恐負傳燈屬望私。
見王哭詩:
不意慈悲出譜宗,為予懺悔禍災躬。渡南不返西天去,叔姪緣慳業落空。
宗勝哭詩:
誤入旁門賴覺迷,正宗揭示日披霾。亦趨亦步宗心印,詎意天遊不及依。
波羅提詩:
旁門陷溺已經年,恃得禪師為濟援。今日庶幾正宗脈,敢忘仁者意拳拳。
六宗哭詩:
我為先年失所依,紛紛淪溢小旁支。幸師濟我歸真覺,海闊天高佩德輝。
慧可祭師文:
維魏永安元年月日,弟子慧可、道副、道育、尼總持等,謹以庶饈齋果之儀,致祭東土始祖達摩圓覺禪師之柩前而言曰:嗚呼,天生精儲粹孕,瑞罩祥籠,異香馥鬱襲人,神光燁耀滿室。先祖正印,屬彼承之;後裔法衣,屬彼襲之;旁門偽學,屬披辟之。在南印,則南印眾濟;在東土,則東土化彌。彼蒼卓見於此,故發祥於西域,令彼由家以及國。多羅早見於此,故傳燈於南印,由親以及?。寶珠辨而二兄讓智,六宗辟而萬眾皈依。異見王輕毀如來,則為之懺釋其非。
染武帝崇奉佛教,則為之開導其機。修德勤業,戚戚儲君,或可旦夕疾病之至。寫經造寺,堂堂天子何必矜人天小果之為聖。帝問而廓然,無朕以對。不識?而潛回江北以居。面壁少林,誰識比丘為活佛。無言默坐,安知長老即真如。曠達神光,積雪垂腰,立志法嗣,神刀斷臂而動慈悲。傳法印以證內心,授袈裟以除後議。也曾為龍虎說法,也曾為嵩岳談微。振玄風而遭物論,斥??而起人非。禪雋有僧中鸞鳳,流林為三藏律師。局褊示人不廣,五毒而靈性先知。一一曰自言時至,會集三子各陳所得,何如總??持得道之肉道,副之皮道,育僅得骨??。慧可深入髓脂,自人手兢兢修證。
達師指慧逃走
次日,武王祭畢。達摩在雲頭呼慧可曰:「佛性好悟耶,佛祖欲傳燈耶,法器指破耶。」慧可見達師顯,願求指示。達傳與慧可,又說偈曰:
師壽於百歲,八十而造非。為近至莫故,重修而入道。
雖具少智慧,而多有彼我。所見諸美等,未嘗生珍敬。
又偈:
二十年功德,其心未恬靜。聰明醒慢故,而獲至於此。
又詩:
得王不敬者,當感果如是。自今不疏怠,不久成奇智。諸聖悉得心,如來亦復爾。
又詩:
定慧為宗立戶門,願將奧義欣知?。如來定慧非同汝,員?難容世道?。
又詩:
定慧如何一二拘,勝師傳授頂盤珠。定無定處慧非慧,一二拘?是背師。
又詩:
值數而違刺,當名不副名。金繩開覺悟,革舊自歸誠。
又詩:
宗名實相意如何?幸為條陳發我愚。只恐相空無實相,多因幻妄墮迷途。
相名無相何能定,不定難言相有真。變故循環非在在,有無流轉卻津津。
又:
容相何能變,有中怎說無。婆羅能是解,逃墨必歸儒。
又:
勝多沉溺小旁門,分立諸宗大亂真。身且不知牛跡陷,何為喧鬧亂紛紛。
又:
旁門立六宗,狂奴傲主翁。建議驅除策,縱容漸次攻。
羅漢赴會
達摩指點慧可法器,回轉雷音寺見如來佛祖。佛祖問曰:「功成多少?業成多少?」達師曰:「功修一分,業成些小。」佛祖喚諸徒曰:「瓊漿相待。」尊者可歸次位,聽蓮花會,講經,超度孤魂,謹依法旨。有詩為證
實相諸徒已覺非,此宗無相亦須規。問渠無相居何處,恐與沙門道裂支。
又詩:
我名無相隱渾淪,三昧圓融罔執循。變化莫知神孫境,能將口說為君聞。
又詩:
無得三昧相,莫當三昧名。波羅問慧可,即悟性之靈。
慧可逃走
慧可聞師指點,收拾袈裟衣缽法器,正當二鼓逃走。波提聞師指教慧可逃走,意欲追求傳燈之計。眾徒聞說慧可逃走,欲去趕上,「結果此賊,方消吾恨。」波提曰:「不可。師在,傳燈與他。今日達師升天,我與汝眾人行凶耶!」眾人聞言,不管其事。波提追趕慧可。慧可知他來追,急急忙忙而去。波提觀見慧可,呼曰:「慧師等吾,同去行化,普度眾生。」越趕不上,慧可足下生雲。波提方拜為師。
慧可逃詩:
多方行化脫波提,約下東來一著棋。今日南逃明日北,何時事寧得青夷。
波提追詩:
用盡機關為佛僧,幾回趕上幾回逃。慧可若不傳正法,空買名聲天際逃。
又詩:
心中雖吉外頭凶,川下僧房門不中。為遇毒龍生武子,忽逢小鼠寂無窮。
神光白日昇天
次晚,囑贊已畢,即普度眾生。忽見一猛虎伏在壇下,慧師隨次跨虎,虎忽然飛騰在空中。眾尊者曰:「何不回到雷音寺,參見佛祖如來。」慧師隨虎而下,誦講諸品經卷。喚波羅提曰:「我今欲回雷音寺朝佛祖,你在此依法而行。」說畢,即現毫光閃閃,見旗幡鼓樂齊鳴。
武帝元年七月二十四日神光圓寂升天。壽歲一百一十九歲。
慧可圓寂放神光,現變無窮出異常。
波提求師傳佛教,化行本國德無量。
又詩:
萬法盡歸空,誰教相寂宗。慧人爐點靈,瞬息一陶融。